佩妮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動彈。

    並不是被捆住,也並不是被施了魔法,而是她所在之地讓她無法動彈。

    堅硬的木板死死貼着她的前胸後背、左膀右臂,沒有絲毫的空隙讓她能夠稍微伸展一下身體,她彷彿被關進了一個極小極窄的棺材裏。

    棺材——這個詞閃過佩妮的腦海的瞬間,她便猛地抽動了一下,想要大聲呼喊,卻發現嘴裏被塞了一團東西,讓她發不出絲毫聲音。

    棺材並非密不透風的,在距離她的頭頂幾寸的頂板上,有幾個極小的孔洞,大概就是這幾個孔洞讓她避免了窒息而死的結局。

    此刻,孔洞外隱隱傳來了聲音。

    一個冷漠且略帶沙啞的聲音說:“聽話了嗎?”

    另一個諂媚的聲音回覆道:“回稟公爵大人,或許小姐還需要再接受三個小時的教育,才能理解何爲‘乖順’。”

    聽到“三個小時”,恐懼瞬間吞噬了佩妮,她開始瘋狂地掙扎,但卻只是讓那個狹小的棺材發出一點無關痛癢的聲音。

    “哦,大人,您看。”那個諂媚的聲音繼續說,“在下的推測確實是必要的,我想再過三個小時,佩妮小姐一定能學會的。”

    沉默了一下,那個冷漠的聲音說:“交給你了。”

    眼淚成股地從佩妮眼中流下,和汗水混雜在一起,染溼了她的鬢角。她激烈地呼吸着,卻始終喘不上氣,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一種嘔吐感涌了上來。

    一種不知來自哪裏的想法馬上佔據了她的腦海:決不能吐,否則被堵着嘴,她一定會被嗆死的!

    佩妮猛地睜開眼。

    她驚恐地瞪着頭頂的華麗牀幔,劇烈的心跳像敲着她的腦仁,整個腦袋裏都是“蹦蹦蹦”的聲音。緩了好一會兒,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做了噩夢。

    但是爲什麼她還是感覺呼吸困難?

    佩妮微微擡起腦袋,和胸口上兩個發光的珠子對上了。

    佩妮:“”

    和那兩個珠子對視了片刻,佩妮猶疑地擡起一隻手,向那兩個珠子摸了過去,在觸碰到一片細膩的毛髮後,她倏地收回了手。

    那兩個珠子開始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這裏爲什麼會有貓?佩妮疑惑地想,她——女公爵,不是最討厭動物了嗎?

    佩妮並不想碰那隻畜生,她微微一動,身體側到一旁,然後坐了起來。那貓頓時沒了依靠,陷進被子裏。

    黑暗裏,佩妮蜷起身子抱住頭,但她還沒理清思緒,那貓大概是突然失去了溫度,感到寒冷,它懶洋洋地伸了伸前爪,晃晃悠悠地起身走到佩妮蜷着的腿前,被抽走骨頭似的倒了下去。

    靠着佩妮的腿,它繼續“呼嚕呼嚕”。

    佩妮:“”

    考慮到這個畜生即使不是海倫的寵物,大概也頗爲名貴,佩妮不得不和心中騰盛的“踹開這個無禮的畜生”的衝動做一下鬥爭,但不等鬥爭出結果,她牀頭的一個鈴鐺突然開始叮噹作響。

    昨晚入睡前,女僕已經告知過佩妮,如果海倫小姐有需要,會通過牀頭的呼喚鈴傳喚佩妮。

    原本昨晚佩妮已經做好爲海倫小姐服務的決心,但被剛纔的夢——或者說回憶,折磨了一晚上,她已經平靜的內心不禁再次泛起了名爲怨恨的波瀾。

    大概因爲佩妮沒有迅速響應小姐的傳喚,一名女僕敲了敲佩妮的門:“佩妮小姐,霍爾小姐在等待您的治療。”

    佩妮瞥了一眼窗外依然灰濛濛的天空,心想這大小姐的病可比女公爵還厲害,大清早就發作。

    她正準備下牀,女僕已擰開了她的門,三位女僕魚貫而入,一位捧着換洗衣物,另外兩位則將盥洗用具,一路走到了她的牀前。

    “好吧,”佩妮看着面前低眉順眼的三個女僕,心想,“面對這樣的服務,我還有什麼可怨恨的呢?”

    二十年前的衣服繁瑣程度遠比不上二十年後,佩妮猜想大概是北方與魔獸一族的戰爭還未平定的緣故,讓這些王公貴族在享樂上的“開發”有些放不開手腳。

    服侍佩妮洗漱裝扮好後,一個女僕才發現牀上的那隻貓,連忙伸手想將它抱起來:“噢!您怎麼會在這裏?”

    不料那隻原本還溫順的貓突然嚎叫一聲,狠狠抓了女僕一下,縱身跑了。

    “這是霍爾小姐的寵物?”佩妮問。

    她記憶裏的那個女公爵絕不可能容忍這樣兇狠的寵物在她的面前出現。

    被抓的女僕捂住滲血的手,忍着疼道:“是的,‘m先生’是霍爾小姐的寵物,不過,您也看到了,‘m先生’的脾氣有點大。”

    佩妮不知道究竟應該爲一隻畜生叫“先生”而驚訝,還是應該爲女公爵小時候居然養寵物而震驚,畢竟她依然記得女公爵對她撿到的小貓面露嫌惡的畫面。

    但思緒一轉,她拉住了面前女僕的手,不待女僕反應過來,一陣綠光自佩妮的掌中漫出,包裹着了女僕的手。

    “啊,佩妮小姐!”女僕驚訝道。

    短短數秒,女僕的手很快就停止了滲血。

    佩妮放下女僕的手,微笑道:“這樣便不會留下疤痕了,不要擔心。”

    經過曾經的種種磋磨,她已經深深明白當自己寄人籬下,應該如何爲人處事才能討人喜歡。

    女僕感激地看向佩妮,在牀幃的掩映下,面前這雙翠綠的眼裏蒙着一層曖昧的陰影,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被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注視着,女僕頓覺自己的臉頰一熱,但不待她說點什麼,牀頭的鈴鐺再次響起,急促的聲調裏蘊含着催促的意思。

    佩妮對女僕笑了笑,立馬動身向外走去。

    爲了能夠及時響應小姐的傳召,佩妮的房間就在海倫房間所在樓層的角落,因此她馬上就趕了海倫的房間。

    得到允許後佩妮推門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正在被女僕狠狠勒住腰的海倫。

    “再——勒緊一點——”海倫分明已經喘不上氣了,卻還在指示給她穿束腰的女僕用力。

    女僕的手已經被腰帶勒紅了,她擔憂地說:“小姐,真的不能再緊了啊,您都快喘不上氣了!”

    看到這一幕,佩妮身體一晃,猛地擡手攥住了門邊的垂簾。

    痛苦的記憶從她的腦海中滾過,她逼迫着自己不要再去回想——只要不想,就可以當做不存在,她一直都是如此活過來的。

    佩妮的動作引起了海倫的注意,她轉過頭,看見是佩妮後,馬上裝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佩妮小姐看來對自己的職責不太上心,需要再三催促才願意來爲我進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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