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無塵失笑,朝澹臺漭舉起茶盞,“那便多謝小將軍了。”
洛無塵正愁找不到機會接近澹臺家,沒想到,澹臺漭竟然會自己主動送上門來。
不過——雪月閣?
邵雪月啊,你的身份借我用用,以後還你可好?
澹臺漭對洛無塵這個人有偏見,洛無塵是決計不可能告訴他,自己就是洛無塵的。
錯認也好,省了許多麻煩。
青黛就在春風樓的後院裏看着洛無塵所在的房間,他怕澹臺漭犯渾,他們公子雖然內力深厚,但跟澹臺漭這樣的武將打,討不到什麼便宜。
他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都等到天黑了,都沒等到洛無塵喊他,反倒是蓼實出宮來了。
“聽老鴇說,澹臺漭跟公子在一個屋?”蓼實有些擔憂,宮裏的情況並不樂觀,只靠皇帝一個人護着肯定不夠。
不過昨晚一個宴會,原本還保持中立的大臣,因爲澹臺漭的話,頓時往太子那邊倒戈。
今晚更甚,天將黑,太子便已經造訪將軍府。
“可不是,我都等了將近兩個時辰了。”青黛雙手撐着下巴,分毫沒有江湖氣,像是一顆望夫石似的望着二樓的那個房間。
“想辦法把公子叫出來,皇帝今晚要公子亥時施針。”
“亥時?”青黛看了眼時間,“這不是快到了?”
青黛道:“我上去喊。”
說完他就匆匆往樓上趕,卻在剛剛轉過樓道的時候,看到印少明往他們公子的房間行去。
“阿漭,這麼多姑娘你躲這裏幹什麼?裏面的姑娘比彩絮姑娘還勾人麼?你快出來,水仙跟水月都叫我好幾次來催你了。”
這差不多兩個時辰,澹臺漭跟洛無塵相聊甚歡,都已經開始勾肩搭背了。
知道洛無塵身體不好,澹臺漭臨走前道:“邵兄,我府裏有一棵據說是千年人蔘,改日我給你送來,你這身體也太不好了,我怕你跟我聊着聊着就咳死了,給你拿回去,你好好補補。”
“那就多謝澹臺兄了。”
“你們江湖中人都這麼有禮麼?”澹臺漭看着他抱拳,摸着下巴道:“看起來不像練武之人,反倒更像個書生。”
“幼時在下身體不好,總歸要講些規矩,讓澹臺兄見笑了。”
澹臺漭摸着下巴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行,你身體不好就回去休息,明日我就着人將人蔘送你所在的客棧去。”
原本澹臺漭是想送洛無塵一撞宅子的,不過他是雪月閣閣主,想來定然是不缺這點的,自己急慌慌地送宅子,反倒讓人懷疑居心叵測,也就忍下了這股心思。
澹臺漭跟印少明一走,青黛就急急進屋,“公子,皇上命你亥時施針。”
洛無塵看了眼時辰,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了。
他捂着嘴輕咳了兩聲,“那便回宮吧!”
蓼實駕馬,沒多久就回到了宮內。
洛無塵換了衣衫直奔皇帝所在的寢宮。
洛無塵方纔進去,太監於言便急急迎來:“國師大人,你可算來了。”
洛無塵看了眼天色,這纔將將亥時,不過還是道:“讓皇上久等了。”
洛無塵雙手作揖,“見過皇上。”
“國師,朕的身子……”皇帝是非常怕死的,他還沒享受夠這盛世皇權,怎可這麼快就拱手讓人。
“還請皇上入藥浴,容在下施針。”洛無塵略略垂眸,神色平靜異常。
“皇上!?”於言上前扶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皇帝扶着於言的手,借力起身,腳步虛浮得緊。
洛無塵見此情況,猜測皇帝今日估計又大發了一通雷霆,不然按照洛無塵的估算,皇帝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內咳血。
“有勞國師了。”皇帝踏進浴桶,洛無塵站在他身後,徐徐施針。
“皇上,還請謹遵醫囑。”洛無塵聲音溫和。
皇帝性子慣來暴戾,可在洛無塵面前卻沒什麼脾氣。
“國師,真就想問一句,待丹成,朕痊癒的機率幾何?”
洛無塵忍不住失笑,“那就要看皇上是否有遵循在下囑咐了,皇上這是陳年舊疾,日經月累,加之國事繁忙,積累於心,想要痊癒,需得好好將惜自己纔好。”
皇帝頓時不說話了,他心中有怒,怒澹臺一家,怒太子,怒朝中大臣處處忤逆於他。
澹臺一家人人皆道對他皇室忠心耿耿,可偏偏出了一個忤逆的澹臺漭,分毫不將他皇室放在眼裏。
皇帝不再說話了,洛無塵便靜靜施針。
這次,洛無塵讓皇帝泡了一個半時辰,只是這一次,皇帝沒有立即讓洛無塵走。
皇帝將洛無塵留了下來,讓洛無塵跟他下一盤棋。
江湖有云:棋中見勢。
皇帝這是藉着棋盤來試探他。
洛無塵嘴角輕輕勾着,面上扮作分毫不知,於言拿來棋盤,洛無塵就坐在皇帝對面。
洛無塵手執白子。
皇帝棋風凌冽,攻勢迅猛,將洛無塵的白子圍得水泄不通。
不到半個時辰,洛無塵起身拱手:“皇上棋藝甚好,在下不敵皇上萬之一二。”
洛無塵輸得不算很慘,最後故意落下一個不甚明顯的空子,皇帝立即將他堵死,滿盤棋子,輸得鮮血淋漓。
這便是皇帝的棋勢,一如他這個人,行事殘虐無比。
皇帝藉着這一盤棋,心情好了不少,手主動搭上洛無塵的肩。
洛無塵未動,皇帝道:“國師,朕的身體,往後就仰仗你了。”
“在下定不辱命。”洛無塵聲音溫柔,聽見皇帝這話,洛無塵大概懂了皇帝的意思。
他略微垂着頭,臉沒在陰影裏,嘴角斜斜勾了起來。
皇帝又留了洛無塵一會兒,將他留到子時末才放他離開。
但是臨走時,皇帝卻道:“明日,朕要丹藥。”
洛無塵應了一聲,便就離開了。
蓼實跟青黛在門口等得心慌,特別是青黛,但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等到洛無塵終於出來時,青黛立即關切地迎了上去,急急道:“皇上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