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所。
喬絮從大門裏走出來,陽光正好,一切看起來都溫暖又慵懶,而她卻像沒有靈魂的木偶,蒼白的臉,紅腫黯淡的雙眸,瘦弱得幾乎風一吹就會倒的身體,跟這一切格格不入。
戒毒所裏的宋忱看見她有些意外,隨即便很開心。
喬絮跟他說宋立書出事了,差點死掉,嚇得宋忱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你知道是誰殺的他嗎?”喬絮面無表情,聲音輕淡,像冰涼的水,讓宋忱聽着心裏就涼了半截。
“是趙雯,我哥,喬硯的女朋友。”
話音一落,宋忱的心陡然提起,放在桌子上的手緊緊攥成拳頭,瞪着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盯着她。
“差一點,宋立書就死了。”喬絮看着他,看他忍不住低下頭,看他一言不發,她的脣角顫抖地彎起一抹笑,眼裏控制不住地溢滿了淚水。
“宋忱,你爲什麼……你害死了我哥哥卻還……”她哽咽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雙手握拳顫抖,她顫抖着舉起手,撐着額頭,然後,豆大的淚珠一點一點滴落在桌子上,整個房間安靜得只聽得見淚水滴落的聲音。
“對……對不起……對不起……”宋忱無措。
“你……毀了……我哥哥……也……毀了我……”喬絮抽噎着,幾乎要喘不上氣,“爲什麼……你們都要……這麼對我……”
“對不起,是我混蛋,都是因爲我,立書他什麼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是我做的。”
喬絮站起來,瘦小的身子搖搖晃晃,一步一步走出去。
——
喬家。
梅開度見她從外面回來,頓時怒不可遏:“你去哪裏了?昨天晚上一言不發地跑出去到這個時候纔回來!你也不想管我了是嗎?”
喬絮看也沒看她一眼,一點波動都沒有地上樓。
梅開度更加生氣,追上去在樓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訓斥道:“喬絮!你什麼態度!你什麼樣子!我在跟你說話!”
喬絮看着她,快速丟下五個字:“我不想說話。”
“你不想說話?那你想幹什麼?還是你只是不想跟我說話?喬絮!我是你媽媽,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梅開度追着她到她的房間門口。
喬絮停下腳步,轉頭看着她問:“我是你女兒,你是怎麼對我的?”
“我……”梅開度剛要出聲辯解,她便一把打開門進了房間,然後重重摔上門。
“喬絮!!!”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梅開度,喬絮何時這麼對過她!
“我是你媽媽!你就是這麼對你媽媽的嗎?你的良心呢?你怎麼跟喬樹添一模一樣!你們父女倆都想讓我死是不是!你哥哥……”梅開度說着淚水就涌了上來,“你哥哥要是在,絕對不會這麼對我!”
房間裏的喬絮躺在牀上,覺得自己就像要死掉了,渾身沒有力氣,就連喘氣都沒有勁,從沒有任何時候,讓她這麼無比地想要解脫,想要去死。
她沒有愛自己的父母,沒有愛人,沒有朋友,什麼都沒有……甚至自己所愛的人,都是害死最愛自己的哥哥的兇手……
喬絮的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又痛又苦,每一滴淚都帶着她的血往外流。
門外的梅開度還在不停地發泄着怒氣,足足罵了十幾分鍾才累了,然後離開。
晚上,喬樹添在撕破臉後第一次回來喫晚飯,飯桌上的氣氛壓抑沉悶。
喬絮仍面色蒼白,毫無精神。對面的梅開度陰沉着一張臉,握着刀叉一動不動。
喬樹添絲毫不在意兩個人的樣子,只覺得煎熬,但想着自己還有事要說,便忍下了想要立刻起身離開的衝動。
“瑟琳兒肚子裏的孩子是個男孩。”他快速地說道,聲音是好久沒開口說話的那種低啞。
這話一出,就像扔了一顆炸彈。梅開度瞬間怒了,啪地將手裏的刀叉摔在盤子上,讓站在廚房門口的傭人身軀一震,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你什麼意思?你已經決定要離婚了是嗎?”
“你要是想離也不是不可以。”喬樹添一臉無所謂。
“什麼意思?”梅開度緊盯着他問。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離婚,就要接受那個孩子,我會把他帶在身邊養育。”
“喬樹添!!!”梅開度重重地扯了一下桌布,桌子上的飯菜瞬間噼裏啪啦地倒在桌子上。
喬絮放下刀叉,咀嚼着嘴裏的牛肉,重重地嘆了口氣。
“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們就離婚。”喬樹添面不改色,說完便站起來離開。
梅開度沒想到這種事情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的社交圈裏不是沒有人出現過這種情況,那個時候的她還嘲諷那個女人懦弱無用。
喬絮站起來,打算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喫的。
“不許走!”梅開度怒吼一聲,幾乎要喊破喉嚨,“這就是你的爸爸,你難道不說些什麼嗎?”
“說什麼?你不是一直覺得我是個無用的人嗎?”喬絮攤了攤手,轉身走進廚房。
梅開度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喬樹添離開。
三天後,梅開度宣佈了自己的決定:接受那個孩子。
因爲她發現,如果離婚,自己將得不到多少錢。
——
夙城。
宋立書的身體在檢查沒有多大問題後便出院了,溫晚月早在一天前就被周湘蓮拉着回到蕪城繼續拍攝綜藝。
晚上,在飯桌上,雲簾重重地嘆了口氣說:“梅開度要和喬樹添一起養育那個小三生的孩子。”
宋立書和吳衛聽見這個消息都愣了一下,尤其是吳衛,眼睛瞪得大大的。
“什麼???”吳衛震驚得合不上嘴巴,“爲什麼???”
“不知道。”雲簾吃了一小口米飯,然後將筷子放下,說道,“我想回一趟美國。”
“怎麼了?”宋立書問。
“喬絮她……她割腕自殺未遂……”雲簾說着用手扶了一下額頭。
“喬……喬……喬……”吳衛被這個消息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我早就發現喬絮不對了,當時就該拉着她去看醫生。”雲簾有些自責,更多的是對喬絮的憐惜,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可惜生在這樣的家庭裏。
“她怎麼樣了?”宋立書問。
“精神狀態不太行,梅開度說,醫生診斷說是重度抑鬱加中度焦慮,還有誘發其他病的可能性。”
“好,等我忙完手上的工作,也去看看她。”
“嗯。”雲簾點點頭,重新拿起筷子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