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驚蟄面前是先前的那條通道。

    他面上滿是迷茫。

    一切都如同一場夢境一般,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因何而結束。

    只是他能感受到,自己所曾經體悟過的一切,讓他對這個名叫阿昔的女子,有了深深的憐惜。

    這種憐惜,但卻像是無根的浮萍一樣,讓他始終覺得不明所以,因而對於阿昔,憐惜存心,但卻無法像對孟小甜那般感同身受。

    他回想自己先前經歷的一切,似乎其他人其他事,都像是流水線出產的工具。

    唯獨神主與阿昔,似是格外不同。

    孟驚蟄知道,自己原本想要攻擊思昔的想法落空,如今別說找到對方的識海,便連此處是不是對方的識海,他都說不清楚。

    此時離去,對於孟驚蟄或許是最穩妥的辦法,但孟驚蟄卻沒有這樣選擇,他一頭再度紮了進去。

    本以爲他會再度失去記憶,可是等到真的回來之後,他腦子中卻依舊存着大量的現實記憶。

    孟驚蟄本以爲自己會用另外一種身份回來,但沒想到,他這一次,依舊沒能獲得人類視角。

    他成了一把劍。

    一把被阿昔拿在手裏的劍。

    索性孟驚蟄經常和龍吟劍擠在一起,對於這樣的非人類狀態,倒是十分熟練。

    他跟在阿昔身旁,和她一起征戰藏天谷,此時還沒有到阿昔赴死的時候,顯然她剛來這地方不久。

    這裏名爲藏天谷,但實際卻是一處古戰場。

    神族的歷史上,似乎永遠都伴隨着戰爭,離得最近的大戰,便是魔族。

    魔族作爲被趕跑的侵略者,這個原本強大的種族,已經變得奄奄一息,躲在蠻荒之地裏苟延殘喘。

    神族自己的書寫中,神族總是正義,作爲被人侵略的一方,他們在大多數時候,都是作爲一個反擊者,趕跑了入侵者。

    無數種族,就是以這樣的方式,消亡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中,延續至今的,唯有神族、人族和接近消亡的魔族。

    只是神族天生高貴,而人族,卻低賤的像是地上的螻蟻。

    法力地位,修煉遲緩。

    這樣的人族,大多是作爲神族的依附而存在,甚至在很多時候,似是神族的奴僕一般。

    藏天谷裏,除了阿昔這樣作爲試煉來到此處的神族,充斥着大量來這裏搏命的人族。

    古戰場上怨氣深重,這些怨氣中滋養出一種獨特的生物,名爲怨獸,進入此處的人,稍有不注意,便會被怨獸掠奪生氣,永遠的留在這個地方,但如果能夠從這個地方平安離開,那大多都會獲得巨大的回報。

    阿昔雖是神族,但修爲低下,因而許多神族都不願意和她爲伍,一來二去,她竟然進入了一支人族小隊當中。

    阿昔的修爲,在這支小隊裏不是最高的,但她在小隊中,即便不出太多的力氣,依舊能得到非常好的待遇。

    甚至很多時候,遇到危險時,都有人擋在她面前衝鋒陷陣。

    這一切待遇的由來,不是因爲她是女子,而是因爲她是神族,是如今最高貴的種族。

    如此優待,阿昔卻並不習慣,她不願意坐享其成,而是執意要拿着劍,和他們並肩作戰。

    對於她這樣的想法,人族隊友們先是覺得匪夷所思,但緊接着便成了受寵若驚。

    孟驚蟄兢兢業業的扮演着一把劍,絕不做任何出格的行爲,但很快,這支人族小隊,便開始面臨他們此行的最大危機。

    霧氣中升騰起的那隻怨獸,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隻怨獸似是格外難纏,他們不是對手,便是想要繞開,這怨獸都不願意。

    如此似是貓抓老鼠一般戲弄足夠後,怨獸終於露出自己的獠牙,直直的抓向阿昔。

    阿昔躲避不及,眼見就要受傷,便是連孟驚蟄都無計可施,但她身旁的人族隊長,直接衝上來替她擋住了這必死的一擊。

    怨獸的爪子穿過人族隊長的身體,卻沒有停下,而是再度揮爪抓向了阿昔。

    阿昔雖然竭力躲避,但還是受了傷。

    怨獸的目標,似乎早就認準了阿昔,一擊不死它便再度攻擊,一擊接着一擊。

    眼見又有兩人爲了保護阿昔而死,阿昔實在忍不了了,說道:“不用管我,你們先跑。”

    剩餘的幾個人族聞言,終是左右看了一眼,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這才朝着阿昔點點頭,朝着霧裏遁去。

    只是這些人沒走兩步,便被突兀出現的一柄飛劍一招致命。

    那飛劍殺了在場的這些人族後,阿昔只當自己遇到了更強力的敵人,本已經閉上眼睛準備引頸就戮,豈料那飛劍卻直接掠過她,攻向那怨獸。

    怨獸並沒有人族那般脆弱,受了傷後,它發出一聲哀鳴後,便朝着霧裏遁去。

    很快,一道身影顯現在阿昔面前。

    這是一個神族年輕男人,容貌俊秀,表情輕佻。

    “爲……爲什麼?”阿昔忍不住問道。

    男人看向四周那些死亡的人族身影,笑着問道:“你是在問他們嗎?”

    阿昔眼神中滿是不解。

    年輕男人毫不在意的說道:“這些低賤的人族,居然敢棄神族而逃跑,真是該死。”

    孟驚蟄聽了這話,心底一涼,神族對於人族這種天生的輕視,讓他這個人族覺得十分難受。

    阿昔聞言,也是一樣的不高興。

    與她朝夕相處之人,就這般因她之故橫死當場,哪怕年輕男人救了她的命,她如何能安心。

    “是我讓他們逃跑的,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怎麼能?小姑娘,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年輕男人說道。

    阿昔搖頭,說道:“我倒寧願你不救我。”

    年輕男人冷笑一聲,說道:“那我還真該殺了你。”

    阿昔仰着脖子,似是引頸就戮一般。

    可年輕男人卻只是看了她一眼後,便轉頭看向地上那一地的人族屍體。

    他的手上結出一個十分複雜的法印。

    這法印就像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引得那些人族屍體上浮現出無數淺綠色的光點來。

    那些光點匯聚在一起,源源不斷的涌入法印當中,最終形成了一枚淺綠色的珠子。

    年輕男人拿着那枚珠子,轉身捏住阿昔的脖子,她不受控制一般張開嘴,男人立馬將珠子送了進去。

    “神主身邊的人,都是這般僞善嗎?”年輕男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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