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出徹真的很想走。

    眼前的男人看起來溫文爾雅,但莫名讓他覺得危險。祖先遺留下來的第六感在瘋狂的叫囂提醒着他要逃跑,而他現在卻被領導的目光死死的釘在辦公室,沒有一絲溜走的可能。他不禁開始羨慕被停職了的押田,對方不僅獲得了帶薪休假,還能逃過討厭的加班跟眼前的男人。他看着楚歡的臉開始發呆,心裏對署長的抱怨到達了頂峯。

    “橫出先生,真的非常感謝你們對於這次案子的付出,”楚歡的笑容完美的無懈可擊,他伸出一隻手,向橫出徹做出了要握手的意思。

    “喂,橫出!”站在橫出徹背後的署長低低的吼了他一聲,把還在神遊天外的刑警的意識拽了回來。橫出徹尷尬地咳了一聲,很快的跟對方握了下手。

    “沒沒事,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他沒在這個男人面前搞“不跟男人握手”那一套,對方的笑容讓他感到的不是押田和魏璇那種會讓人覺得親近和放鬆的善意,而像是翻涌着的沼澤,時刻準備着把人拉進深淵吞噬。

    “怎麼能這麼說呢,橫出先生真的太過謙虛了。”楚歡收回手,手指輕輕地像是捻動着什麼。他看着有點冒冷汗的男人,笑的更加燦爛,“我感覺跟橫出先生真的是一見如故啊,有時間,可以賞臉與本人一起喫個飯嗎?我想,我們一定有很多的共同語言,共同話題。”

    “有機會一定。”橫出徹艱難的笑了一下,看署長殷勤的把楚歡送出了警局。他呼出一口氣,感覺冷汗已經浸溼了包裹在西裝外套下的襯衣。

    楚歡假笑着跟署長告別,坐回了那輛貼着黑色太陽膜的低調豪車中,他翹着二郎腿坐在後排,看着右手上只有異常才能看見的殘餘能量團笑的莫名。真難得啊,他眯着眼睛,左手輕輕地敲着扶手,誰能想到,在這麼一個小警察的身上,竟然能感受到那位曾在他手中逃掉的雲石村天才的波動。

    鳳凰蠱,靈蛇引,金蠍印,那位天才小姐在這個小警察身上可真的是下了血本,強橫的蠱術穩穩的護住了對方的身體和精神,讓他難以在那一個握手間就把自己的術種到對方身上。

    不過也不是毫無收穫是吧,他笑了起來。接下來只要盯好這個小警察,不愁揪不出那位蠱師小姐的尾巴。他挽起袖子,欣賞的自己手臂上潰爛的皮膚,那是魏璇三年前從他手上逃走時給他留下的大禮,他感受着久不癒合的傷口上,那種又疼又癢的感覺,笑聲變得更加神經質。

    魏璇,魏璇,雲石村的姑娘,最有可能成爲下任大蠱師的天縱奇才,豆蔻之年就能在四月八蠱神大典上輕鬆放到所有對手的蠱師,蠱術一脈等了五十年纔等來的希望。她怎麼能從他的手上逃走,怎麼能不成爲他的女神。他不自覺抓撓着那處傷口,眼神漸漸癲狂。

    這次,絕不會讓她跑掉。這次!絕對絕對,會讓“萬物生”從她的體內誕生!他的夢想,歸元社的夢想,都會因她而實現!

    就這樣成爲他們偉大事業的豐碑吧,他開始給那團殘餘的能量塑性,淺紫色的能量盪漾出不詳的光澤,照在那張本來稱得上一句長相周正的臉上,映出了他扭曲的神情。

    魏璇突然打了個噴嚏。

    她感覺鼻子有點癢,搓了幾下還是忍不住。驚天動地的噴嚏聲把給她整理文件的佐野倒是嚇了一跳,黑髮男人驚異的回頭看她,卻只發現癱在沙發上的女人只是打了個哈欠換了個姿勢。

    “沒事就起來自己整理,別我給你弄完了你找不見又打電話來罵我。”

    “我哪有。”魏璇從茶几上捏了一片薯片出來,嚼的咔吱咔吱響,單調的聲音跟手機裏晨間劇女主的哭訴聲混合到一起,吵得佐野心煩。

    “生病了就別喫零食。”他走到沙發旁無情的沒收了魏璇的薯片,頂着對方憤怒的眼神直接把塑料袋裏剩下的薯片一股腦的倒進自己嘴裏。

    “你等着,我這就跟艾瑪說她沒有一絲紳士精神的老哥跟一個病號搶飯喫。”

    “你說啊,好好跟她說說一個病號喫垃圾食品,還指使她可憐的,有同事愛的老哥來免費給他的病號同事當鐘點工。你看她會不會在罵我之前先對你生氣?”

    “切,”魏璇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那既然你要當鐘點工就敬業點。去,佐野,給我把地拖了,順便給蚺喂幾隻大鼠。”

    “你還真把我當鐘點工了啊”

    “你自己說的,我爲什麼不當真,”魏璇擡起下巴,學着晨間劇裏的尖酸刻薄的老婆婆,“佐野小哥,好好幹啊。幹得好,璇姐給你發獎金。”

    佐野看着她那副一點不心虛的樣子,翻了白眼,還是苦哈哈的去給她幹活。沒辦法,老媽子屬性的男人就這樣,以後等他結婚了估計也是個能被鄰居稱讚的優秀煮夫。

    打斷他們無意義鬥嘴的是呂瑾的緊急聯繫,魏璇和佐野看着手機上閃着紅標的郵件嘖的一聲。

    “頭一次吧,這是,”佐野隨手回覆了郵件,“自我進來以來,頭兒頭次發這種通知啊。”

    “自“茶餐廳”成立以來她也就發過兩次,”魏璇從沙發上跳下來,急匆匆的把大衣往身上一披。陶罐被她隨手塞進了包裏,蚺順着她的腿纏到了她身上,她緊了緊大衣,把身上的蛇遮住。

    “趕緊走,”她把佐野的外套扔給他,“估計是出大事了。”

    兩個人趕到咖啡館的時候,來接人的是芹澤。男人放他們進來後就鎖了咖啡館的門,冬日下午的陽光本該照的人暖和的像是鑽進了燒好的熱炕,現在灑在咖啡廳裏卻像是找回了冬天應有的冷冽。

    “芹澤先生,頭兒她”佐野忍不住問了一句,卻看男人跟他打了個手勢。

    “進去讓她當面跟你說,”矮個子的男人表情嚴肅,“該在的人都在了,開完會嘴嚴點,這次跟平時不一樣。”他把兩個人送進內室,又重新坐回了咖啡館的前臺。

    魏璇一進去,看見的是呂瑾的背影。“廚師”和“賬房”靠在牆上,看他們進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呂瑾少有的拿出了她的神鼓和鹿角帽,身上平時那種混日子的隨性氣息蕩然無存,只剩下了身爲這代尼山薩滿的神聖和嚴肅。她察覺到他們進門,卻沒有立即轉身,而是在魏璇鎖上門後敲了幾個音讓薩滿咒淨化過這小小的內室才轉身跟他們說話。

    “瑾姐?”魏璇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是出什麼大事了嗎?”

    “兩件,”呂瑾答得很快,“第一件事,“臭皮匠”那三個人被存真教用炸/彈襲擊了,“跑堂”在玉門關附近失蹤,“甜點師”和“會計”重傷。公司已經派人搶救,但“會計”很可能撐不過去,畢竟是普通人,身體素質跟我們不能比,而存真教那個爆破水準是按殺死異常的要求來的。”她的手指輕輕地敲着山羊皮的鼓面,輕靈的鼓聲伴着神鼓背面的銅製的鼓簧和鈴鐺讓人能不自覺的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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