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陽光已開始變得刺眼,照落在她的整張臉上,讓她有點冒熱不適。
帽子放在果園了,她只好舉着左手手掌擋住了陽光直射着的那邊臉。
追到魏轍身旁,向他詢問:“你說你中暑好了?”
沒有轉頭,魏轍輕聲應了一句:“嗯。”
路棾越發不解,又問:“那你是回去繼續種樹?”
還是輕聲地,魏轍僅吐了一字:“嗯。”
雖然知道他是假裝中暑的,但現在又說回去果園,那剛纔不是白裝了嗎?
難道他就是爲了佔些時間少做點事?
還有剛纔的杯子……
他是收起來了,還是……
“那個……”
嗯?人呢?
路棾剛轉頭開口想問,卻發現右邊沒看見人了。回頭一看,魏轍正蹲下來繫鞋帶,她便原地站着等待。
魏轍繫好鞋帶後,就走上來躥到了路棾左邊,說:“還有什麼要問?”
路棾只好反過身來,轉向左邊對向他,吱吱唔唔地說:
“嗯……就是那個……你的那個墨綠色的杯子呢?”
早上十點多的太陽斜緩落下,縷出了兩個縮小的人影浮在地面,晃動着的邊邊角角交錯碰接着,漸漸地,重合在一起。
魏轍斜眼看了看地面,低着頭,揚起嘴角笑了一笑,才又擡起頭來,回說:“收起來了。”
沒有注意到自己用來擋臉的左手已經自然垂下了,路棾接着問:“所以你不用了嗎?”
“嗯。”魏轍又低下頭來,暗笑應了一聲。
路棾感覺有點意外,不禁問:“爲什麼?”
魏轍邊走着,邊向前俯了一下身體,低下來橫側着頭看向路棾,淺笑着說:“你不是不喜歡跟我用一樣的杯子嗎?”
路棾一下子又被陽光照到了臉上了,但顧不上提手遮擋,因爲此時的魏轍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可是,讓她更在意的,是那縷刺眼的陽光打在了他側仰着的臉上所暈染出來的光暈,讓他此刻,變得更加張揚。
她一下子低下眉眼,眼珠瞥向一邊,怯怯地說:“是、是不喜歡。”
魏轍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又得意地直回身去,嘴角禁不住揚起了笑意。
是不是真的不再拿出來了?
她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在隨便說說而已。
但既然都說到杯子了,衣服也好不好叫他不要再蹭?
會不會覺得我過於在意這些事情了?
還是……我要兇一點警告他?
“那……那個……那個……”
路棾說得磕磕巴巴地,一直找不到該用什麼方式去跟他說這個事。
魏轍瞄了她一眼,繼續向着前走着,沒有接話,也沒有打斷。
句子實在拖太久了,她便胡亂組織了一句話就問出口:“衣服……你是不是也有很多同款?”
“嗯。”
像是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問題,魏轍一邊含笑着,一邊應說。
“那、嗯……可以不在節目裏穿嗎?”
沒想到自己脫口而出的是這種請求的語氣。
她後悔了。
魏轍:“可以啊。”
路棾:“你再穿……啊!?”
沒想他也這麼輕易就答應了,路棾呆住了。
她有點不敢相信。
他不就是爲了蹭她的流量才上節目的嗎?
是因爲他的報道已經滿天飛了,達到目的了,所以現在肯收手了?
“那微博呢,也可不可以不要再碰瓷了?”路棾順勢又問。
魏轍仰着臉,皺着眉,故作思考了一會兒,才說:“啊……那個啊,那個我要回去想想。”
說罷,就轉過頭來對着路棾,眼睛眯眯地笑。
路棾又迅速把頭低下去。
果然,他還沒願意收手,那我還要不要掐?
算了,微博那裏,等表哥掐,反正她也不是太在意這個。
想到這,她便不願意再聊了,沉默下來,安靜地走着。
清草的氣息淡淡地混在空氣之中。
一路上,始終恰好的距離,和始終恰好的角度,讓地面上的浮影始終唯一。
回到果園,二人走近到那個正在辛勤勞動的背影后面。
微微一回頭,卻讓路棾和魏轍都同時微怔了一下。
原來披着一頭長卷頭髮的微微,現在即使頭髮低束起來了,還是有點蓬亂。眼線因爲原來就畫得過重,現在已經化了。一臉的粉底感覺是溼溚溚的一層面糊糊在了臉上。
幸虧,現在是白天。
至於微微,回頭看到二人也嚇了一跳,提起軟疲的手,食指指向魏轍,有氣無力地說:“你、你、你不是中暑嗎?”
魏轍眼睛斜瞥向上,說:“好了。”
“好、好了!?”微微那個“了”字的尾音像是扯高到天上去了,瞪大着的眼睛越發滲人,“你、你、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魏轍偏着頭,不屑地看着她,說:“三分鐘中的暑,三分鐘好了不行嗎?”
“哈——哈,哈……”微微那笑聲大概很適合演梅超風。
只見她收起食指,換來拇指豎起,四指握着拳,上下揮動着,配合着步步遞進的動作說:
“行,你行!你真行!”
上脣翻卷起成了鯉魚嘴的形狀,露出了四隻門齒來,鄙視又嘲諷地看着魏轍。
此時,直播彈幕區一片“祥和”:
[哈哈哈……微微又可憐又好笑。]
[哈哈哈,微微發揮作用了,表情到位。]
[微微表情,已截。]
[微微!表情包gif走起來!]
微微以爲路棾跟魏轍離開了之後就不會再回來,可能是爲了趕上回去喫午飯的時間,她非常落力地在園裏種樹,現在竟然已經種好了十二顆小樹苗了。
連路棾也感嘆她利害。
現在路棾跟魏轍回來了,三人就還是像原來安排的那樣,微微一隻手扶着樹苗,另一隻手叉着腰,撐着樹苗借力順勢休息。
底下路棾跟魏轍一起揮着鏟具在埋着坑。
“你埋的土太鬆了,這裏,壓一下。”
魏轍竟然認真幹起活來,還有模有樣地指揮着路棾。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