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之地。
北國。
那塊蘇慕白最愛的浮冰上。
他在看着極光。
一動不動,雪飄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已經佇立了無數年的雕像。
忽然,他的肩頭動了一下。
積雪掉落了下來,他轉頭看向了遠方。
那是東方,他曾經離開的方向。
很久,他敲了敲自己腰間的弧刀的刀柄,弧刀輕響。
在極度寒冷的空氣裏,發出了類似於風鈴般的聲響。
下一刻,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側。
鐵甲無言,蘇將軍。
蘇將軍側立在他的身旁,恭敬道:“王,請吩咐。”
“是時候了,你出發去中央王城吧,不管怎麼樣,把他帶回來。”蘇慕白還在看着東方,他的神情很平靜,像是在說着一件平常的事情。
可是……
“那……您呢?”很少見的,蘇將軍第一次,沒有立刻去執行北王的命令。
“我……”蘇慕白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腰間的弧刀的刀柄,笑了起來,如同自語一般道,“我要去迎接自己的命運了。”
“最終的命運。”
“王。”蘇將軍驟然跪倒在了地上,語氣,前所未有地顫抖了起來。
她隱約知道蘇慕白將要去做什麼。
她不想他那麼做。
但……
“雖然有些倉促,但,這應該是最後的機會了吧。”蘇慕白握住了弧刀的刀柄,“而且,這麼多年了,他也長大了,就算提早一些來面對這一切,也不算太難吧?”
“王……”蘇將軍低垂着頭,她想要說些什麼,可最後說出來的,卻只有那個字了。
“就這樣吧。”蘇慕白似乎已經沒什麼好交代的了,“如果我回不來了,就拜託你稍微照顧一下他吧。”
他看着蘇將軍冷硬的鎧甲,眼神裏,卻是無比難得地流露出了一絲溫情。
在蘇將軍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嘴巴開合着,好像是說了一句什麼。
沒有發出聲音,只能隱約看到是,紅衣,我們有緣再見。
“我走了。”他說。
下一剎那,他消失在了空氣裏。
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蘇將軍猛然擡起頭,什麼也沒有了。
她看着空蕩蕩的冰面,遠處還有極光在刺目地閃爍着。
很久。
她說:“蘇哥哥……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這句話,只有她自己,聽得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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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獎儀式之後,中央王城顯得更加的浮躁。
因爲奧莉薇亞已經答應了路西菲爾的求婚。
也就是蘭開斯特家族已經認可了路西菲爾即將登上王座這一事實。
所以,人們熱切渴望路西菲爾稱帝的心,越發的躁動不安。
原本,在那天的嘉獎儀式上,有心人就想一舉促成路西菲爾的稱帝之舉。
讓嘉獎儀式,直接變成加冕儀式。
可惜,路西菲爾本人不知道是出於什麼考慮,在向奧莉薇亞求完婚以後,就匆匆離場了。<場了。
好像是不想給任何人機會。
又或者,這位新晉的太陽王,從來沒有把命運交在別人手裏的習慣。
“所以,殿下,您真的想要當皇帝嗎?”鐵浮屠重傷初愈,所以沒有穿上他那身厚重的鎧甲,他那張幾乎和他的鎧甲一樣冷硬的臉孔,在這一刻顯得分外的蒼白。
“你覺得呢?”路西菲爾看着面前這位自己最得力的心腹之一,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本來,他應該早點來見他的,可是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終於決定來見他一面。
“我不知道。”鐵浮屠沒有躺在牀上,他沒有躺在牀上養傷的習慣,所以身體一好,他就下牀開始修煉,恢復自己的身體。
路西菲爾來的時候,他正在打一套拳法,見到路西菲爾到訪,他乾脆以軍禮見之。
此刻,身穿病服,也是站得筆直,像是一根不折的長槍。
“也許……我該稱呼您爲,陛下。”他微微低下了頭,表示了自己的恭敬,卻也正好不讓路西菲爾看到他的眼睛。
“你是在怨恨我啊……浮屠。”路西菲爾感覺到有些疲憊。
今天的一切,在其他人看來是無比輝煌的。
他路西菲爾,史上最年輕的王級強者,更有可能是一個新的帝國的締造者。
歷史的創造者。
完全的歷史地位。
可他還是覺得,疲憊。
他有時候覺得值得。
有時候,他又覺得,換取這一切的東西,太過沉重了。
“浮屠,怎麼敢。”鐵浮屠不是一個喜歡說謊的人,可在中央王城這個權力圈子浸淫多年,他也不得不學會說一些,假話。
“浮屠,還記得不記得我們以前在北郡的時候,爲了抓一幫馬匪,我們可以一直追蹤三天三天,不喫飯不合眼。”路西菲爾話題一轉,忽然轉到了往事裏去了。
那時路西菲爾還不是現在的路西菲爾,不是太陽王,也不是未來的皇帝,他只是一個技藝高強的魔紋術士,一個極富正義感的遊俠。
鐵浮屠也不是現在的鐵浮屠,他是那個剛剛出山的浮屠宗的弟子,和遠方來的遊俠一起追捕一夥作惡多端的馬匪。
他們快意恩仇,一戰到底,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那時的日子,艱苦,兇險,卻也簡單直白。
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也沒有那麼多紅塵離亂。
“其實一直當遊俠,也不錯吧?”路西菲爾說,這句話,他曾經在抓捕了那羣馬匪後的夜晚,和鐵浮屠一起喝酒時,也說過。
但沒辦法了。
回不去了。
很多事情變了。
鐵浮屠倒真想回到那個時候。
“我聽說,殿下向奧莉薇亞小姐求婚了?”鐵浮屠忽然問。
“恩,她答應了。”路西菲爾說到這件事,就笑了起來,這是他的畢生夙願,現在到達了,當然開心。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殿下,強求的事情,總是不圓滿的。”鐵浮屠無所顧忌地說了一句真話。
路西菲爾的笑容一滯,過了好一會,才輕輕說:“那我……偏要勉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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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要勉強,東施效顰吧,哈哈。
很喜歡趙敏這句話,就放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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