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注的紫晶都是我們自己掙來的,你虧什麼了?”柳魚一邊擠過人羣一邊抱怨,“還有,五千紫晶我多玩幾局解謎也能賺到,爲什麼要阿信冒這麼大的風險?”他抗議着。
“這你得問她呀!是她願意的。”
從籠中出來就一直沉默的千照終於開口:“是我自願的。”
想殺死那個站在權利之巔的祁王,自己就必須成爲萬中無一的刺客。
“你還小,刀法卻能很熟練,你會長高,變得更強,可是我覺得你註定不會成爲一個將軍,或是大俠。”那天杏樹下單大人對她說,“你會是一個殺手,一個刺客,這也是你想做的,不是嗎?”
單大人猜的沒錯,她需要更強,還有什麼地方能比鬥獸場更快得打磨出一把殺人的刀呢?
只是,籠子裏呆的越久,人就變得更像野獸,或者說人本是野獸,困在籠中,更顯出鋒利的獠牙。
離開充滿血腥氣的鬥獸場,走在秦中街上,千照還是忘不掉她對手的臉上那行劃過血污的淚水,“今天的對手,很明顯不會殺人。”她沒忍住,說。
“哦?你是在同情她嗎?”單大人諷刺道,“你砍她的頭的時候可沒有一點猶豫啊。”
“我不會——”
“看着我!”單大人突然按住千照的肩膀大吼,“記清楚了!你復仇的火註定會燒死一路上無數無辜的人,如果你非做不可,那就忘掉你的良知吧!否則死的不會是你的仇人,你的仇恨會先燒死你!”他猙獰的臉上混雜着千照看不懂的憤怒、不甘、後悔與心痛。
“你怎麼,知道?”千照並不記得自己告訴他要復仇。
“想出去的人,要麼是思念誰,要麼是憎恨誰,太簡單了。”他像是想起什麼,聲音越來越低。
突然停下的他們引得行人側目,一襲藍衣的翩翩公子拿開單大人的手。
“看,都嚇到孩子了。這不好。”鄭公子溫潤的嗓音抹平尷尬,“單大人,真是好久不見,不知是否有幸與大人懷玉樓一敘?”
他微微側身做請,單大人面色微沉,還是跟了上去。
頂樓雅間內,跪坐的柳魚和千照用眼神交流着,鄭公子起身挪到單大人席邊,親自爲他斟茶:“上好的陳陶白茶,知道大人不喝酒,大人嚐嚐。”
“粗鄙之人,不值得公子如此。既然是喫飯,來碗湯好下飯!小小!把這最貴的菜都端上來!鄭公子請客!”單大人拿筷子敲着桌,催促站在門邊的晁葵。
“單大人叫錯了,她是晁葵,但既然單大人餓了——”鄭公子拍拍手,門外灰衣的侍者端上一盤盤菜。
“不叫小小?也是少見。”單大人瞄了眼晁葵,二十歲上下的年紀,個子挺高,明顯是練武的好手。
他不再理睬鄭公子的噓寒問暖,狼吞虎嚥起來。
翠色的青菜開水一澆盛開如同花瓣,泛着油光的牛仔骨排成一排,濃濃的芙蓉竹筍湯和一道接着一道千照叫不上名的精緻菜餚。
“多喫點,喫飽了纔有力氣。”單大人命令他們。
柳魚已經抱着一個肘子啃起來,千照也大口地咬下一塊肉。
那盞陳陶白茶悄悄地呆在一邊慢慢變冷,鄭公子也知趣地不再多言。
飯畢,單大人打着飽嗝搶在鄭公子前面說:“呃,多謝公子款待,喫的爽!下次有緣再喫!走了走了!”
單大人推着柳魚和千照向外走,在木門被單大人迅速而蠻橫地關上前,鄭公子只來得及說:“阿信,我很看好你。”
鄭公子望着雅間緊閉的門,呆了片刻,無奈一笑:“還是這樣,單嶽啊單嶽,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面對自己呢?”
“公子,到時間了。”晁葵提醒道。
鄭公子又一次踏進石門,沿着石階而上,在幾個呼吸長的黑暗後,再次推開石門,回到燭光明亮的溫暖的屋中。
“怎麼是從離還宮出來?”鄭公子皺了皺眉頭。
“大祭司在無心宮,與雲公孫議事。”晁葵低頭回答。
“知道了。”
此時星辰初現,天色漸漸暗淡,從離還宮靠近左巷的小路回無心宮的路上,左巷裏懲戒宮人的陣陣哀嚎不斷傳來。
鄭公子衣袖下握緊了拳頭,但他沒有停下腳步,快速離開了。
左巷裏,莊嬤嬤正在教訓新來的一批宮人。
“都聽好了,下賤東西們,你們個個從前都是沒入奴籍的罪人,好在生在了好時辰,有大祭司認可的星命,才能脫了奴籍,擺脫礦山挖礦到死的命運,進宮來侍奉。”
她圍着垂首而立宮人們轉着圈,一邊打量着一邊繼續說:“可要是哪個覺得,這雲宮是你好苟活的地方,就大大的錯了!”
“你!”她隨便指着一人,“告訴我,按武朝禮儀,我們雲宮是幾等的宮殿?”
“我——嘶——”那人剛說一個字,一道鞭子就抽在他的肩頭。
“什麼我不我的!你只配自稱小人!”
“小人,小人不知。”他強忍眼淚。
“哼,念在你們剛來,就先不罰了,都記好了!”莊嬤嬤一鞭子抽在地上,“啪”的一聲,讓每個人心都抖了一下。
“按武朝禮儀,分封立公國者共三等,王,侯,伯。
公國之下,可繼續分封卿大夫所統領的附國。我們雲國,就是武朝七大公國之一,爵位爲侯,有附國五個——中山、中離、循、丘、立。都記住了嗎?附國卿大夫來朝見的時候,別像從前那些死了的呆子似的,用了不合規矩的禮數。”
“啪!”莊嬤嬤見無人回答,狠狠抽了下鞭子,“明白了要回答諾!啞巴了嗎?”
“諾——”
“至於宮裏面貴人的位階,有人知道嗎?”莊嬤嬤不抱有期待地問。
“小人知道。”一個清脆的女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