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男人卻始終一言不發,死魚一樣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上“嘩啦啦”作響的手銬,不住地在發呆。
接近兩個多小時了,他這樣頑抗到底的態度,讓兩個年輕的警員,有些沉不住氣了。
“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問你呢?說話!”
如是平常算是好脾氣的小吳都忍不住拍桌子吼了起來,男人也只是懶懶的擡眼,斜睨了他一眼,又面無表情的低下頭,繼續讓兩人看自己的頭頂。
“誒,你!”
小段是暴脾氣,當即就激動站起身,季飛宇正巧推門而入。
兩人齊刷刷恭敬叫了聲“季隊!”,站起來看領導的意思。
“還沒撂?”
季飛宇從進門,一雙鷹眼就沒離開過對面的男人。
男人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季飛宇多年的經驗,這一定是死咬着什麼祕密不放。
“哎呀,林大海!”
他緩緩坐下來,翻看着到手的資料。
“怪不得你不開口啊,犯的事還挺多的啊,08年吳松縣故意傷人,11年南明市盜竊,15年入室搶劫,一路北上,不錯啊,藏的挺深。”
“你,你怎麼查到的?”
男人終於擡起頭,震驚盯着季飛宇的每一個動作。
“你真當我們警察是喫素的?不開口就沒事了?”
“你這張臉,雖然滄桑了不少,跟庫裏的通緝令上的差別挺大的,但是指紋是騙不了人的。”
季飛宇揚了揚手裏此時正拿着的一個透明的物證袋,裏面正是他剛進來時,季飛宇遞給他喝水的一個紙杯,上面還殘留着他半個黑黑的指印,清晰可見。
果然,進了局子,每一步都要小心。
林大海瞳孔收縮,明顯緊張起來。
“是我,那又怎麼樣,我做的事都認,別的跟我沒有關係。”
“別的?我們也沒說有別的事啊,你知道什麼?”
季飛宇死死盯着林大海面部的每一個表情變化,甚至是眨眼的頻率,眉毛的起伏變化。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單純的怕警察!畢竟我身上還揹着搶劫的案子……”
“是嗎?”
“真的,都到這一步了,我沒必要騙你們啊,警察同志!”
“老實點!”
林大海急的手舞足蹈,手上的鐐銬舉過頭頂,被小段警告。
季飛宇確定他在說謊。
當一個人在說謊時,往往喜歡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需要取信的人。
“被害人,你認識嗎?”
五秒的間隙,留給雙方的心理博弈。
季飛宇決定換個思路,從被害人的角度入手。
“不知道,我只是爲了躲避高利貸,在那個地方暫住,平時都不跟村裏人打交道的,連身份都是假的。”
林大海搖搖頭。
“手上是怎麼回事?”
“哦,夜市攤上喝醉酒跟人打架,被人撓的,沒什麼大不了。”
說着話,他特意扯了扯衣袖,極力遮擋傷口。
“有目擊證人麼?”
“有的,攤子就在桃園路邊上,不少人看見了。”
他答的很清楚,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更沒有一點的反應時間,倒像是提前就編好的藉口。
這反而勾起了季飛宇的懷疑。
“這麼確定?想都不用想?”
“心情不好,隔三差五就會去那裏喝酒,太熟悉了。”
“小吳,去桃園路問一下。”
小吳剛出門沒多久,季飛宇兜裏的手機又瘋狂的震動了起來。
“喂,怎麼樣了?”
“季隊,新發現!城中村附近一個廢棄的工業垃圾桶裏,找到一副帶血女士黑色皮製手套。”
“走訪有線索嗎?附近有報失蹤嗎?”
“這倒是沒有,主要人口流動性也很大,很難確認。”
季飛宇有些失望。
“行吧,沒什麼新的線索,就先結束排查歸隊吧。辛苦了。”
掛斷電話他更加確定,這個林大海有問題了。
他心裏隱隱覺得,這個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季隊!”
他走到大廳,意外發現韓暮雪跟凌子越兩人還沒走,並排坐在長椅上。
“怎麼樣了?”
他朝着韓暮雪擠眉弄眼了一陣,搞的韓暮雪不明所以,又瞟了眼後邊坐着的凌子越,假裝不熟客套的樣子,說出來的話也帶着些官方。
“哦~就之前一個案子的通緝犯,見到警察發怵露餡了,現在被抓了,就等着判刑坐牢了。這次多虧了你們啊,謝謝你們對我們警務工作的支持!”
沒想到身後的韓暮雪拉了拉肩頭披着的外套,慢慢走上前,一字一頓說道。
“季隊,別裝了,她早就知道我之前的身份了。”
“?”
季飛宇有些懵,目光在這倆人中間遊移了一陣。
“別看了,這回是我跟她換了。簡單的來說,就是現在你面前的韓暮雪其實是凌子越,而站在你面前的凌子越,其實是韓暮雪。”
“???”
季飛宇更懵了。
“你,你在這說繞口令吶?”
“他說的沒錯。”
兩個人一唱一和,徹底把季飛宇搞迷糊了。
大廳里人來人往,不時有人停下,跟季飛宇打着招呼。
有些石化的季飛宇,怕自己在單位裏失態,連忙拉着兩個人到斜對面的一個常去喫的館子裏,找了個安靜的小包間。
菜都上齊了,季飛宇才做賊一樣,把門給掩上,回身坐好,搬來椅子,朝着他以爲的‘凌子越’坐得近了些,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小子,上次你就說什麼這丫頭是我徒弟楚楚,現在你又跟我說她是你,你是她,病的不輕吧?”
“師父,我真的是楚楚。”
季飛宇氣鼓鼓剛送到嘴邊的燙茶,因爲韓暮雪這一句話,直接噴了滿桌。
“你說你是誰?”
他好不容易緩過神,用紙巾幫自己擦乾淨,回頭又見對方,一臉真誠的不能再真誠的眼神,他真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是,真tmd,會,瞎掰啊,你!”
季飛宇實在是忍不了了,當下也顧不得剛纔的燙嘴了,直接起身,照着這個瘋小子的後腦勺就是大巴掌扇的五連擊,一下比一下下手重,邊打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一旁真正的凌子越黑了臉,當即伸手牢牢抓住了季飛宇還在出氣的手。
季飛宇愣了一下,擡頭看了眼臉色不善的‘韓暮雪’,臉也拉下來了。
“這是我們倆之間的事,輪不到你插手。”
“你打我做什麼?我都說了,她是白楚楚。”
季飛宇又暈了,眉頭都擰在了一起了。
“你剛剛不是說,她是韓暮雪嗎,怎麼又變成白楚楚了?搞什麼啊?”
“我早就告訴過你,真正的韓暮雪已經死了,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是白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