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跟韓暮雪一樣讓人討厭！”
顧翩翩跺着腳氣急敗壞。
“那也沒你討厭啊，顧大小姐。”
陳萊不依不饒，沒給好臉色。
“……”
顧翩翩第一次被人說的沒了底氣。
是啊，她的任性，歇斯底里，似乎都用盡了，也換不來什麼。
“陳萊，我真的就那麼討厭嗎？”
“爲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要疏遠我？”
“其實，我也不過是你們的發泄的玩具吧？”
顧翩翩垂下的腦袋一下子擡起，紅着的雙眼，凸出的眼珠，用力的有些駭人。
“我十六歲出道，到今天整整七年了，七年，沒有哪一天沒被人罵過，無論我做什麼，做成什麼樣子，都會有人不喜歡，我爸只會給我所謂想要的，如果我犯錯就只會找個地方把我關起來，像在懲罰一條寵物狗。”
“二哥也一樣，”她凌厲的眼神忽然轉過來，死死盯着陳萊，一動不動，嘴角的肌肉，皮笑肉不笑。
“你是不是以爲，你這一嫁人，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你是不是以爲，你找了一個最有正義感，懲強扶弱的好老公？”
“可你知道嗎？”
他十一歲的時候，就設局，試圖讓七歲的妹妹掉進河裏淹死。
他以爲，我那時候被救上岸，發燒燒糊塗了，都不記得了，實際上，我什麼都記得。”
“聽明白了嗎？”
她忽然低聲湊到陳萊耳邊，喃喃細聲說道，那聲音實在是飄忽不定。
“他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狠下心，在心裏動過了殺人的念頭，何況是你。”
“那你這麼多年，又是出於什麼心理還跟他演着兄妹情深的戲碼？”
顧翩翩再一次被說得啞口無言。
她承認自己也說不清楚緣由。
哼唧了半天，她忽然淚眼婆娑的擡頭，握緊雙拳，小孩子心性衝着陳萊大喊着，又更像是故意說給自己的內心說服自己的一樣：“因爲他是我哥！”
看着她跌跌撞撞，抹着眼淚受傷的背影，陳萊一陣的頭暈目眩，甚至完全站不穩。
她往後勉強挪動了兩步，扶着身後那株小樹最粗壯的地方，慢慢地坐下休息。
可憐的窒息感，包圍着她，天旋地轉。
這麼多天，在顧家的所見所聞，無論是在顧家工作多年的老管家，還是表面對她很不錯的，似乎是行將就木的顧建新，只有兩面之緣的顧家大哥，甚至是顧炎，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他們難道只是看着和藹，內心的冷漠自私，讓他們可以做出任何一件事情。
她感到一陣陣顫慄，緩了好久之後，才努力拼命地嚥了咽口水，站起來，準備回去。
回到房間，她拿起電話，想給父母打電話，卻發現，自己關上的房間門前，有一些細微的聲響，她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握着手機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發汗。
“陳萊！陳萊！”
晚上八點多，樓梯間顧炎火急火燎的呼喚，很快就傳遍了顧家的整個角落。
他輕車熟路打開陳萊的房間，一屁股坐到陳萊身邊，捱得很近，親暱攬着她的肩頭。
“爲什麼不喫晚飯呀，你不喫，肚子裏的小朋友餓了怎麼辦？”
陳萊側身躲開他，一個人默默倒在牀上，轉過身，背對着他，說話悶聲悶氣。
顧炎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更沒發現什麼異樣。
“也行吧，你好好休息，我讓他們給你留點兒。”
陳萊不做聲，閉上眼睛。
“那我先出去了，不打擾你了。”
離開之前，顧炎照例，在陳萊的臉頰上輕輕一吻，隨後關上燈，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黑暗裏，陳萊終於聽到了那一聲輕微的“咔噠”帶上門的聲音，纔有些艱難的轉過身，平躺着，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
她總覺得那裏開了一個更加暗的黑洞，裏面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在旋轉着，旋轉着的是顧翩翩剛纔那張悲傷又憤怒的臉，還有顧炎，顧易安，顧建新，接下來甚至還有吳辰軒，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風韻猶存的漂亮女人，他們都攪拌在一起，慢慢下沉着，是他們，卻又好像不是他們。
她嚇了一跳，趕緊起身。
喘着粗氣，不敢在多擡頭看一眼，那個黑洞，也早就成了一盤設有結界的漿糊，那些人頭，有的相互噬咬，有的在努力掙扎，試圖逃離這個泥潭，奈何他們不知是什麼原因，被牢牢困在其間，擺脫不得。
陳萊開始瑟瑟發抖。
她本想後退，但就被這個巨大的奇怪又噁心的漩渦給嚇得完全凍在了原地。
慢慢地，這個漩渦越來越低，最後一隻明晃晃的手臂，竟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啊”的一聲，跌坐在地，緊接着看到那條手臂，手裏拿着一枚女士的戒指，正努力的伸向她，似乎是極力通過這種方式，來擺脫困局，她終於支撐不住，被嚇暈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她在惶恐不安中醒來，發現身旁睡得香甜的顧炎，正努力貼近她，一條手臂搭在她的腰上，鼻尖蹭着她的下巴，睡姿宛如嬰孩。
陳萊下意識推開那條百花花的手臂，這樣一來，本就是淺眠的顧炎，隨即就醒了。
“餓不餓？”
“昨晚上，你一直睡着，睡的很死，我也不敢叫醒你，哪知道，你就這麼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我昨天，就這麼一直睡在牀上的嗎？”
陳萊有些恍惚，搞不清楚昨晚的遭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啊，一直睡着。”
果然，只是夢！
即使現在她回想起那個黑色的漩渦來，還是心有餘悸，但被證實只是夢境，她也就可以放下心裏。
再真實，那也只是夢境罷了。
“少夫人，少爺，一起用早餐吧！”
老管家似乎是算準了一樣，帶着兩個人推門而入，送來了衣物，伺候兩個人起牀了也許是早晨的緣故，滿面春光。
“家裏好久沒有聚這麼齊了，這一切，都是少夫人的功勞！”
“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要不是這一次二少爺結婚，老爺也不會允許大少爺回顧家的，”老管家笑眯眯的解釋着，“還有三小姐，老爺本來也沒打算叫她回來的，老爺讓她回來，是爲了讓她沾沾二少爺跟少奶奶的喜氣，婚禮結束之後，三小姐還是要繼續回去調理的。”
“調理？”
陳萊皺眉，耳邊卻迴盪着昨晚顧翩翩紅着眼說的那句“像懲罰一條寵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