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探聽到更多的消息,她歷經千難萬險,好不容易取得白醫生的信任,得以從言洛的控制中逃脫出來,拼命接近了k組織的內部,爲了那一個機會,她被拷打無數次,受過電刑,中毒被扔進叢林裏命懸一線,九死一生,駭人聽聞的水牢,她在裏邊呆過至少一個月,那是她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夢魘。
現在,她要做的事情,是戰勝這個心中的惡魔。
她要正式,跟這個k組織宣戰。
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擡起頭,看向黑壓壓的人羣。
每個人都表情都不一樣,又都一樣,韓暮雪看得有些頭暈目眩。
那條困擾的毒蛇再一次出現了,吐着長長的紅色芯子,綠豆大小的眼睛死死盯着,窄窄的頭高高昂起來。
這是隨時發起進攻的態勢。
韓暮雪微微閉了閉眼,僵硬的身子酥酥麻麻,後背劃過的一道道冷汗,又讓她無比清醒。
腦中閃過的無數片段:慘白的天花板,強烈的照射燈,藍色的口罩,痛苦的掙扎,無助的呻吟。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分不清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發生過的場景。
“韓小姐,說明一下吧!韓小姐!”
長時間的耽擱,讓臺下急迫的人羣再次騷動起來。
“本次發佈會到此結束,後續的相關說明以我司的官方通告爲準。”
凌子越已然察覺到了韓暮雪的痛苦,急忙結束了這混亂的發佈會,衝向臺前,同小云一起,一前一後扶着疲憊不堪的韓暮雪從轉悠通道離開,動作十分迅速。
發佈會明明是爲了澄清謠言的,可正是因爲韓暮雪在發佈會上種種異常的表現,坊間的各種傳聞甚囂塵上。
熱度有增無減。
沒有人在意凌子越給出的公司炒熱度的解釋,大家都對後續韓暮雪提到的,確實是曾在老寨呆
過的證實議論紛紛。
這場發佈會結束,韓暮雪再次昏睡了過去,一睡又是兩天兩夜。
彷彿這一切的一切,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
“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顧炎不無憂慮地拍了拍凌子越的肩頭。
“不迴應。按照原來的通稿發。”
凌子越似乎很沉得住氣,他只是一直盯着韓暮雪安詳熟睡的側顏,若有所思。
“可是外界對去過老寨這件事情的爭議很大啊。”
“以後怕是雪兒要一直活在流言蜚語裏了。”
“那你覺得她又爲什麼突然之間,要自曝這件事情呢?”
“爲什麼?”
凌子越一貫喜歡打啞謎,顧炎經常摸不着頭腦。
“她是想自己扛着。”
凌子越慢慢走到牀前,爲她掖好被子,滿眼心疼。
”五年前就是這樣。”
“她消失,一點痕跡都不留就是不想我找到她。”
“她怕,”話及此處,凌子越的眼眶,隱隱有紅了的跡象,“她怕我們出事情,也怕自己完不成任務。”
“任務?”
顧炎詫異。
凌子越嘆口氣,沒有再細說下去。
韓志勳集團的案子,五年前就應該是他接手。
只是因爲淩氏的各種危機,不得以,他只好選擇回來繼承家業,將父親的心血重新經營好。
原本是想暗中調查父親的死因,將罪魁禍首緝拿歸案。
他以爲韓暮雪早就忘了這些。
尤其是她已經功成名就,已經有了小家庭,有了新的小生命,也目睹自己的戰友,一個一個悄無聲息地倒下。
他沒有想到,這五年,她一直堅定不移在這條戰線上,默默地,艱難地,一個人忍辱負重,如同那無邊黑暗裏,微弱的瑩瑩之火,倔強又充滿力量。
他更恨自己,在她剛回國的那段日子,無端懷疑她的身份和忠貞。
“你···去老季家裏,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顧炎見凌子越這番落寞的模樣,心裏猜出個八九分。
“是我不配吧。”
凌子越擡頭長嘆一聲。
“她跟老季,纔是最純粹的人。”
凌子越回憶起,上週的那個血色的黃昏。
他在本市的康復療養院裏,終於見到了,當年那名不幸被冤入獄的受害者。
時過境遷,他早就背脊佝僂,頭髮發白,但是精神頭很足。
雖然坐着輪椅,那雙渾濁的眼睛卻是神采奕奕。
“我知道你,你是那姑娘的男朋友吧。”
剛見面,中年男人就激動地一把拉住他,好像早就認識。
“您,認識我?”
“對啊,有一回來,我正好在看雜誌,小白指給我看,很驕傲地說這是她男朋友,我還拆臺,說她癡人說夢呢。”
“小白?”
“對啊,小白。我記得沒錯,她說她姓白,錯不了。”
男人無比確定地點點頭,又扶眼鏡,伸頭過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將凌子越打量了個遍,那眼神就如同是在審視女婿。
“嗯,是不錯,比雜誌上精神多了,聽說你之前也是做警察的?”
“嗯。”
在男人面前,凌子越莫名乖巧了起來。
”後來爲什麼不做了?這可是鐵飯碗,而且你們警察不都是標榜自己是匡扶正義的英雄麼?怎麼,覺得太虛僞啦?”
聽得出,雖然已經平反,也有合理的賠償,當年的事,男人心裏多少還是有怨氣。
“··········”
凌子越不想過多糾纏這個話題,尷尬沉默幾秒,生硬轉變話題。
“您跟那個小白姑娘,認識多久了?”
“也不短啦,”男人陷入回憶,“自從那個姓季的不來煩我之後,都是這個小白姑娘來看我。”
“她每週都來,告訴我,她一定會幫我幫老季抓住真兇,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
說到這兒,男人有些動容。
“我知道,那個討厭的姓季的老頭子已經死了,人既然死了,那我跟他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
“哎,五年了。也不知道小白去哪兒了。”
“當年,她告訴我,要去執行一項任務,就再也沒有音訊了。”
“我知道她跟別人不一樣。”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她一定會排除萬難達成的。”
“要不然,她也不會不計代價,抓住了那個真兇。”
“小子,你一定要相信她!”
“就算全世界的人不相信她,你也一定要相信她!”
“以後,在她身邊的,就只有你了!”
男人忽然艱難起身,死死抓住凌子越的手,一遍遍重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