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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滋味好

    等林潛回房,七七已經睡了,玉秀正給他打扇子,她瞥了林潛一眼,輕描淡寫道:“天這麼熱,人多睡着不舒服,今晚你去隔壁房間睡吧。”

    林潛脫衣的手一頓,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明明之前更熱時也沒把他趕出去,“爲什麼?”

    玉秀拉過薄被蓋在七七肚皮上,下牀來到桌邊倒了杯茶喝,“沒爲什麼,你去睡就是了。

    你若不想去,我和兒子去。”

    林潛也在她旁邊坐下,湊近了看她臉色,小心道:“媳婦兒,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玉秀輕笑,“因爲有人讓我不高興啊。”

    林潛忙問:“是誰?”

    玉秀回視他,“除了你和你的小茹姑娘,還有誰?”

    林潛一呆,他還以爲昨晚過後,這事就過去了,“媳婦兒,我之前真的不知道她就是小茹,她做什麼讓你不高興了?”

    玉秀盯着燭光,微微眯起眼,說實話,昨日林潛與黃茹站在一起說話的那一幕,她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一種心往下落,手腳發涼的感覺。

    大概是從前從未見過林潛與哪個年輕女子說過話,她便一點沒有這方面的防備,陡然一見,纔有這樣大的衝擊。

    這事就如一根刺,梗在她心頭。

    她看了眼林潛,道:“實話與你說吧,你昨天跟黃茹在隔門那兒說話,我看見了,你們當時在說什麼?”

    林潛回想一下,如實道:“我那時打算過來提解暑湯,她就站在門後,說要謝謝我之前幫了她。”

    “那你呢,同意讓她謝了?”

    林潛忙搖頭,“我說不必,她又說她是張大娘的女兒,平日幫她娘幹活,可以幫我縫衣服。

    我沒同意,就過來廚房找你了。”

    玉秀點點頭,轉過來在燈下仔仔細細地打量林潛,直將他看得不自在,才輕笑道:“看不出,你倒是個老來俏,專引着十幾歲的小姑娘。

    你恐怕不知,那小茹姑娘是真的仰慕你吧?

    她之前在你衣服上刺了繡,我去和她娘說了,張大娘讓她以後別再過來了。

    下午她就哭哭啼啼在門外攔住我,說我這樣惡毒,根本配不上你,早晚要下堂呢。”

    林潛木頭似的臉色出現一些緊張,抓着她的手道:“她胡說,媳婦兒,我不會離開你。”

    玉秀輕哼一聲,“誰離開誰還不好說呢。

    今日我就把話放在這裏,我李玉秀是個容不得人的性子,若哪一天你動了什麼心思,咱們就該散夥了,我給你的新人騰位置,兒子也得歸我。

    你可別到時又來說我絕情。”

    林潛聽了,面上一片冷肅,握着她的手也捏緊了,硬邦邦道:“你也不能離開我。”

    玉秀不似當初,如今早已不怕他的冷臉,又道:“真心還需真情來待,你若一輩子一心一意地待我,那我自然生是你的人,死了,也是你家的鬼。”

    林潛聽她這樣說,面上表情才又緩了下來,“媳婦兒,我對你絕無二心。”

    玉秀嗯了一聲,林潛又道:“下午我過來提湯,廚娘說你和七七出去了,是什麼事?”

    玉秀道:“我今日回了趟清平鎮,找莘姨商量過了,打算與她家一起開一家繡莊,就在縣城裏,我來做掌櫃。”

    林潛又緊張了,“你要出去做事?”

    玉秀慢悠悠道:“可不得出去,天天在這後院裏待着,我連今日是晴天還是雨天都不知。

    哪天再來個天真燦漫的小芳姑娘什麼的,我跟七七,怎麼被人趕走的都不知道哩。”

    林潛巴巴道:“不會有別人的,以後我都不理了。

    媳婦兒,你別去了吧?”

    玉秀問:“你不許我去?”

    林潛忙道:“我捨不得你去。”

    玉秀便說:“有什麼捨不得的,如今你在前院教那些孩子,我在後院待着,咱們也就夜裏才說得上話。

    等我去了繡莊,白天去傍晚回,那時候你也下學了,不是一樣的麼?”

    林潛只道:“不一樣。”

    她若在後院,雖白天也見得少,可總歸知道她就在那裏,一回頭就看見了。

    等她出去,那這一天裏,她會遇見哪些人,跟誰說話,給誰笑容,他一概不知。

    怎麼會一樣。

    玉秀不理他,“我跟莘姨已經說定了,這事沒法更改,若一切順利,半個月一個月的,繡莊就開張了。”

    林潛悶頭坐了一會兒,玉秀以爲他生氣了,又聽他道:“家裏銀子是不是不夠了?”

    玉秀道:“還有我的嫁妝呢,你當初送我的首飾,我先當掉一部分,也就夠了。”

    林潛記得那些首飾媳婦兒都很喜歡,每天早上梳妝的時候都要一個個拿出來看一遍。

    他也記起來,這一年來,已經很少給媳婦兒送禮物了。

    他抿着脣,道:“別當了,銀子我來想辦法。”

    玉秀道:“你有什麼辦法?

    難道又要出門?

    那武館怎麼辦?”

    林潛點頭,“蕭樓前日給我傳訊,有事需要我幫忙,武館便先休息幾日。”

    玉秀忙問:“蕭師弟家裏出事了?”

    蕭樓自五月底回省城成親,至今一個多月了,也沒見人回來。

    玉秀原先想着是不是他新婚妻子不願意過來,後來又想起來,蕭樓本就是那邊的人,不來也正常。

    林潛道,“是他岳家,不是大事,我去一趟就回。”

    因不是要緊的事,原本他不打算去的,不過媳婦兒如今缺銀子花,那他少不得跑一趟。

    玉秀心下稍安,又問:“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一早。”

    玉秀點點頭,“那好,我今晚給你收拾幾件行李,你早點回房休息吧。”

    林潛聞言,眼巴巴地盯着她,“媳婦兒……”

    玉秀擺擺手,“這事沒商量,那小茹姑娘下午跑來罵我的事,我還窩着火兒呢,要不是你在外面招蜂引蝶,我能受這個氣?

    好好去隔壁反醒反醒吧。”

    林潛蔫蔫地走了,心裏給黃茹記了一筆,若不是顧忌她是女子,恐怕已經上門去找人麻煩了。

    次日一早,林潛依依不捨揮別妻兒,直奔省城而去。

    他走後沒多久,莘娘就上門來了。

    她也是個急性子,昨日聽玉秀一說,昨晚就讓她男人今日一大早來縣城找鋪子,她也順便跟來見見玉秀。

    兩人拉了幾句家常,便直奔主題,莘娘道:“這些年我一直覺得鎮上繡莊太小了,施展不開手腳。

    咱們這次要弄就弄個大的。

    我讓你叔去找鋪子,那種前頭是店鋪,後邊帶院子的最好。

    我想着咱們不如招幾個手藝好的繡娘,從省城買來時新的花樣,讓繡娘們在後院做針線,做好了就拿來前頭鋪子賣。

    雖要多花一份繡樣的錢,可咱們自己僱人繡的,比直接從省城進貨肯定要划算些。”

    玉秀笑道:“姨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之前也想,咱們還能從平山書院那些讀書人手中買些新穎的繡樣。

    我恰好有個鄰居在書院裏求學,若讓他介紹幾個善繪畫的同窗,不是方便得很?”

    莘娘喜道:“這個好!”

    玉秀又道:“只是有一件事,咱們雖說縣裏這間鋪子由我掌櫃,可我到底沒經驗,心裏虛得很,姨可不能甩手不管我呀。”

    莘娘道:“你放心就是,若我不管你,你娘第一個就不同意了。

    再說,若鋪子沒辦好,虧得不也有我的錢嘛。

    我早跟你叔說了,鋪子剛開張那幾日,鎮上的鋪子讓他看着,我來縣裏帶帶你,再把鎮上的夥計撥給你打下手。”

    玉秀聽了,安心道:“得了姨這話,我心裏的石頭算是落地了。”

    因莘娘第一次來,前頭院子裏也沒人,玉秀便領着她到處看了看。

    莘娘看了讚不絕口,兩人又說了些日後開鋪子的細節,不久後莘娘男人來找她,她就告辭了。

    一眨眼,林潛走了有三天了。

    上一次他出門,玉秀牽腸掛肚,這次有兒子在,又要規劃日後繡莊的事,得了空還要再練練字,省得字太醜到時讓人笑話,如此忙起來,倒沒什麼時間想他。

    最可憐的要屬小茹姑娘,因武館休息,張大娘也回了家,日日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不讓她出門。

    一面又託了媒人,留意有沒有喪妻的男人要再娶的。

    小茹姑娘與她娘苦苦解釋,她只是仰慕林大哥的人品,只是想遠遠地看着他,別的什麼也不做,求她娘放她出去。

    張大娘狠了心不理她,她又去找她弟弟訴苦,沒幾次她弟弟也怕了,直躲着她走。

    小茹姑娘心裏更是悽苦,日日以淚洗面,心裏想着林大哥知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受苦?

    他會不會像當初打跑了那個流氓一樣,從天而降來救她呢?

    他知不知道他娘子揹着他做了什麼事?

    那樣惡毒的女子,根本配不上他呀!

    遠在省城的林潛突然又打了個噴嚏。

    蕭樓笑嘻嘻道:“準是嫂子在想師兄呢。”

    林潛面無表情地轉過身,心裏卻在暗喜。

    媳婦兒想他了,回去後應該不會再讓他一個人睡了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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