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帝看着臉色蒼白也美得驚人的明若邪,心情也是極爲複雜。
一開始他覺得這就是個身份低賤的罪婢,這樣的罪婢甚至連跟他對話的資格都沒有。她在金鑾殿鬧騰那麼一場,被他賜婚給了縉王,本來以爲她能讓縉王被天下人嘲笑輕辱了,結果後來她展現了不一樣的本事,還替他殺了慈寧宮裏兩隻惡獸,得了一塊免死金牌。
再來,太子爲了她而做出了有損東宮太子名聲的事來,又發現她竟然容顏大改,原來是這樣絕色風華,現在都能躺在皇后宮裏威脅他了!
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個樣子的?
瀾帝也是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皇上,我之前傷能養好,還是仗着皇上的賞賜,皇上賞的銀子都看大夫買藥買補品了,現在銀子花光了,質子府又窮得叮噹響,縉王那病癆可沒有本事讓我再頓頓藥膳燕窩地喫着——”
在替明若邪把脈的吳御醫手猛地一抖。
不是吧?
縉王妃這是不是在跟皇上討銀子?還是討燕窩?
瀾帝也氣笑了。
剛威脅完,現在直接開口討東西?
“不是,朕就納悶了,明若邪,你到底是怎麼生的膽子?”瀾帝是真的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不怕他直接下旨讓人把她拖出去斬了嗎?
“皇上不是明君嗎?”明若邪聲音虛弱,看着他的眼神卻更加納悶,像是不理解他怎麼會問出這話來。
瀾帝一滯。
明個屁的君。他想砍了她好嗎?
可她偏偏就不能現在死在宮裏!
瀾帝氣得不想跟她說話,看向了吳御醫,見他把個脈這麼老半天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語氣都極不耐煩了,“到底怎麼樣?你是要把出花來嗎?”
吳御醫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頭要低到地面上去了。“皇上,臣無能。”
無能是個什麼鬼?
“什麼意思?”是診不出來還是什麼的?
“縉王妃這是氣血兩空脈象虛弱生機渺茫了啊。”
吳御醫心裏無盡地吐血,還有另外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但是之前她好好的時候把脈也是這個結果啊。皇上啊祖師爺啊菩薩啊,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啊。
明若邪就眼睛眨啊眨,硬生生地擠出了眼淚來。偏偏人長得好,這麼勉強落淚依然如梨花沾雨楚楚動人。就算是恨不得砍了她的瀾帝看着她這模樣都不忍下手,覺得這麼一朵花真要是折了還真的是挺可惜。
“無緣無故的,怎麼就生機渺茫了!”瀾帝實在是想不通。
吳御醫也是沒有辦法,他真的就是診出這樣的結果啊,自然也只能趕緊找些理由來證明自己的診斷。“皇上,縉王妃之前不是中了好幾種毒嗎?而且還全身是傷,她以爲毒解了,傷好了,實際上那都是表面的痊癒,病根實則未除。所以昨晚這麼一受驚一着涼,又把病根給扯出來了——”
哈哈哈。
乍一聽還沒啥毛病!瀾帝都相信了。
瀾帝是真相信了,所以他的臉色更是難看。可他想了想覺得吳御醫說的更有道理,之前明若邪那樣一身的傷,那能好得那麼快的?說她的藥很好,這簡直就是扯蛋,其實那藥不好!因爲把病根往內裏壓了,好的不過就是表面,這樣一來反倒不如慢慢地治,由內而外地治好的。
看明若邪這傻子,還以爲自己真好了呢,之前還要被靜陽侯府那三小姐逼着給藥。
不得不說,瀾帝自我腦補的本事還是挺厲害的,就跟吳御醫剛剛找理由證明自己的診斷的樣厲害。
“朕養着你們這羣庸醫幹什麼的?治好她!”
“皇上,”明若邪苦悽悽地看着他,“您不讓我回質子府,是不是因爲縉王他覺得我被太子帶走已經不潔,所以他也不要我了?我是不是隻能留在東宮——”
你想得美!
瀾帝被她這一嚇非同小可。留在東宮?這是準備賴上太子?他倒是能要她的命,但是之前剛給一塊免死金牌呢,等她用了那免死金牌,這事也都鬧開了,太子和皇室的面子都已經被踩到地上去了,她死了能有什麼用?
要死也不是這個時候。
“朕這就讓人送你回質子府!太子只是認錯了人想把你帶回來給朕瞧瞧,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你,縉王敢不要你?他要敢有二話,朕就狠狠地罰他!”瀾帝這會兒覺得明若邪當真是燙手山芋,反正是絕對不能留在府裏的。
“可是御醫說我都要死了——”明若邪慘兮兮。
“朕賜你兩瓶龍涎,喝了那個死不了!”
瀾帝話一剎,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君無戲言。
他的心都在抽搐。他剛剛說了什麼?
“謝主隆恩。”明若邪極快地就謝恩了,一下子把這事釘死。龍涎!她又不是不知道多珍貴。
瀾帝的心開始滴血。他爲什麼要脫口而出賜龍涎?要賜就賜吧,爲什麼不是一瓶,而是直接兩瓶?
這麼一來,縉王和明若邪一共拿了他四瓶龍涎!他寶庫裏還剩幾瓶啊?
“朕讓何太醫跟你一同去質子府,縉王好像也。。。咳咳,也有些不舒服,你們最近就一起在府裏好好養身體吧,朕讓別人不要去打擾你們。”
“王爺又病倒了嗎?會不會死啊?那我這會兒回去,要是他出了事,會不會覺得是我克了他?要不然我還是先別回質子府了——”
“來人!擡宮輦來,送縉王妃出宮,好生把她送回質子府去!”瀾帝立即就叫了一聲,然後轉身快步離開了。
窕公公急急追上,“皇上,您還沒去看皇后——”
“太醫不是說了性命無憂嗎?讓她寬心。”瀾帝頭也不回地走了。
明若邪就這麼被宮輦直接擡出宮,然後送上了皇宮的馬車,一路駛向質子府。
皇宮的馬車啊,那是何等引人注目,又見是去質子府的,當下又是引起城中轟動,大家都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馬車裏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