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邪連名帶姓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看着他走到牀邊，緩緩蹲了下來，對上她的目光。
她抿了抿嘴，問道：“你手下的人沒能殺得了我，你要自己來動手嗎？”
這話把司空疾的心和肺都給扎穿了。
她果然知道那個宮女是他的人。
明若邪能夠聽到司空疾的氣息一重。然後又聽他沉沉地嘆了口氣。
“我把人帶來了。”他說。
明若邪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團人影上，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司空疾伸手穿進她的後頸，微一用力將她扶了起來，自己就勢坐到牀上，讓她靠在自己胸膛。
她並沒有反抗，這讓他的心微定。
他輕執起她的右手，看到固定包紮着的手腕，眸底暗涌掀起。陶七說她的右腳踝也骨折了。
讓她傷成這樣，他有什麼資格企求原諒？
“她叫晴柔，小時候是個偷兒，後來被陶七所救。”司空疾緩緩開口，“一身功夫也是跟陶七學的，三年前我們要送人入宮，因爲本王手下本來就缺女子，只能由晴柔進去。”
明若邪沒有出聲。他這是在解釋？
她現在手和腳都骨折了，司空疾又是高手中的高手，她是瘋了纔會想着反抗。
“要送人入宮不容易，所以非大事不會動用宮裏的棋子，三年來本王第一次給晴柔下了令。”
聽到司空疾說的這句話，明若邪突然心中就是一動，驀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三年未動的棋子，這一次爲我而動了？”
正是因爲她被送進宮了，所以動了那顆棋，讓她在宮裏留意她的情況，幫着她，保護她？
“嗯。”司空疾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聰明，這真的是一點就透。“只是本王沒有想到，晴柔會有那樣的心思。她覺得，爲了你而輕易動用她，就代表你成了本王身邊的禍水，本王爲了你失去冷靜了。”
“她是不是想太多。”明若邪嗤之以鼻。
“不，她沒有想錯。”
司空疾聲音清晰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頓時就讓明若邪一滯，啞口無言。
縉王殿下，您這是在表白嗎？
兩人間漸漸有一絲難言曖昧的氣氛漫延了出來，一時間都沒有出聲。
明若邪覺得這樣不太自在，便咳了一聲，說道：“有這樣一心一意爲你着想的屬下，難道你不覺得高興？這樣的人你越該重用吧？”
司空疾搖了搖頭，“不。晴柔喜歡陶七，本王曾經答應過，回到大貞之後許他們完婚，回大貞便成了晴柔心底的執念，與其說她一心爲本王着想，倒不如說她一心想回大貞，這樣的忠誠是帶着極大的私心的，本王不領情。”
不等明若邪開口，他的語氣稍沉，如同染了殺意，又接了下去說道：“本王要的是服從命令的手下，而不是越俎代庖之輩。若是人人都能替我作主，那到底他們是主，還是本王是主？”
誰都能夠仗着爲他好而擅作決定，還要他做什麼？
明若邪坐直了起來，看着那地上開始有些瑟瑟發抖的人影。
所以那就是晴柔？
“那你帶她來做什麼？”她問。
地上那人抖得更厲害。
“若是我要她的命呢？”明若邪看着他。
司空疾毫不猶豫。“那便要她的命。”
“王爺可真是冷酷無情。”
“本王若是良善之輩，早已經被人啃得屍骨無存。”
他能在瀾國活到這一天，靠的從來就不是心善和心軟。
明若邪沉默片刻，“折了她一手一腳，別的我不管。”
“好。”
明若邪也從來不是良善之輩。人家都要她的命，她都已經骨折了，還要放過對方？
“行了，王爺可以走了。”明若邪揮了揮左手。“我答應這事不算在你頭上。”他把人帶來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司空疾眼裏才漸有了笑意。他下了牀，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本王帶你回去。”
“司空疾，誰說要跟你回去？”
“你不跟本王回去？”司空疾的心倏地一冷。
“不回。你明天讓人把滿月送過來。”明若邪想都不想地說道。“太子估計是誤會了我的身份，此事尚未解決之前，他只怕是不會善罷干休，我留在蓮王府會比留在質子府安全。”
抱着她的手臂微用力。
然後他看向了門口，門被推開，蓮王自己提着宮燈走了進來，照亮了滿室。他先是掃了地上的晴柔一眼，然後朝他們看了過來。
“若邪說得對，她留在這裏更安全。”蓮王看着司空疾，“縉王殿下什麼時候有這興致，來我蓮王府偷人來了？看來縉王殿下翻牆的本事不錯。”
明若邪也沒有想到這大半夜的，蓮王會到這裏來。還是說他猜測到司空疾晚上會出現，所以早就已經在等着了？
司空疾會武一事，只怕是瞞不住蓮王。
她下意識地在司空疾後背輕輕拍了拍，示意他離開。司空疾卻把她抱得更緊。他迎着蓮王的目光，說道：“若若留在蓮王府，難道蓮王就不怕於她名聲有礙？”
蓮王輕聲一笑，“誰敢胡言亂語？有什麼可胡言亂語？”
“蓮王與若若非親非故，各種污言穢語都有可能傳出來。”
“非親非故？”蓮王相當淡定，好像他說的就是一件芝麻小事，在他看來壓根不成問題，他輕飄飄地說道：“那本王便跟若邪沾上親帶上故，這不就行了？”
司空疾和明若邪同時一愣。
怎麼個沾親帶故法？
蓮王可是皇親國戚！明若邪一個從死人堆裏撿回來的女人，敢跟皇室攀親戚嗎？瀾帝知道了只怕又得想着砍她的頭！
“縉王該回質子府了。這些事在本王這裏不成問題，若邪骨折了，回你質子府去她能安心養傷？”
這話直接就戳中了司空疾的痛處。若爲他男人的面子，他決不可能讓明若邪留在別人府上。可若爲了她安心養傷，蓮王府確實更適合。
“縉王？”
蓮王看似溫和淡定，但實則語言上步步緊逼。
司空疾低頭看着明若邪，“本王撥一暗衛給你可好？”
他自己不在，她身邊也得有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