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能夠掛在顯眼的地方的,一般都是比較精緻特別的燈。
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也有很多人穿着嶄新的衣裳出來,打扮得光鮮亮麗。
戴面具的和不戴面具的各佔一半,除了比拼花燈之外也有人是比拼面具的,看誰的面具比較特別比較吸睛。
偶爾還會遇到有的孩童被太過可怕的面具嚇哭的,但是這種時候孩子的爹孃也只能趕緊抱着孩子走開,好好哄着,是不會去找戴面具的人吵架的。
姑娘夫人們都戴上了自己最喜歡的香囊,所以人潮擠擠的,空氣裏也瀰漫着各種香氣。
今天是取消了宵禁的,許多平時家裏管得嚴的少女們也都能夠出來了,所以今天街上的人特別多。
“今天晚上的燈市也是姑娘小夥們相會的機會,膽子大的男子會在這一天約了心上人出來,送一盞花燈,請喫一串炸元宵,一起去水千燈放燈許願,兩個人的心意在這一個晚上就能夠確定下來。”
司空疾牽着明若邪的手,與她走在人潮裏,湊在她耳邊說着話。
雖然周圍人聲紛雜,但是他的聲音還是能夠清晰地傳入明若邪耳中。
“這豈不是偷偷出來私定終身?”不就像是情人節嗎?
“所以,元宵過後,城裏會成就喜事,也會有悲劇,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有,但是被迫斷了情各自嫁娶的斷腸人也不少。”
紅塵俗世,不就是這樣嗎?
明若邪聽他說得平靜,擡頭看他,只看到他臉上的面具。
“那我們豈不是算幸運的?”
司空疾低頭看她,看到的也是她的面具,但是面具下的眸光有些亮,“嗯,我慶幸去了瀾國爲質,撿回了你。”
他也沒有想到,曾經覺得是屈辱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卻是慶幸。要不是當初瀾後非得讓他去沉仙嶺選妃,他又怎麼會遇到明若邪?
這種緣分不是天定的又是什麼?
司空疾想着,把明若邪的手握得更緊,也小心地護着她,不讓她被人潮擠到。
哪怕他們戴着面具,但是兩人的親密相依,流露出來的幸福情意,在人羣裏還是很引人注目。
蓮王和老王爺一開始是跟着他們走的,但是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他們也有心理準備,這樣人潮密集的街上,是很有可能走散的,好在原來就先說好了地點聚集,他們也都不緊張。
老王爺這個時候倒是有了幾分活力,看到了街上有不少沒有見過沒有嘗過的小喫,乾脆就一路喫過去,不着急跟上他們了。陶大夫年紀也大,也跟不上那些年輕人,索性就帶着陶七和另外兩個侍衛跟着老王爺。
蓮王回頭看了一眼,見他們沒有什麼問題,便舉步往前走。
周圍的人如同佈景在他的視野和餘光裏緩緩流過,在這樣的熱鬧中,他卻有些恍然如夢。
突然,後面有人撞着他的肩膀擦身而過。
一股幽香暗涌鑽入鼻息。
有點兒恍惚的蓮王驀地回神,在自己意識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的手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伸手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被他抓住的人驀地回過頭來,臉上戴着一個硃砂紅的面具,面具是一隻很是兇殘的獸,與他的這個面具有那麼幾分相似。
對方穿着月牙白的素淨男裝,頭髮高束,不見半分首飾,但是看身姿卻是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女子,一個身姿纖細高挑的女子。
蓮王的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對方的耳朵小巧,耳垂有點肉,有明顯的耳洞。
看來她並不是要扮男人,可能只是因爲男裝方便?
被蓮王抓住了手臂,她怔了一下,轉頭看着他但是並沒有第一時間就甩開他的手。
兩個人目光碰上,一時竟然都沒有出聲。身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只有他們安靜對視着沒有動。
直到有幾個半大的孩子一路擠着衝過來,追逐着,嘴裏大聲叫着“讓讓!讓讓!”差點兒撞到了這女人,蓮王也不知道爲什麼,用上一使勁,將她拉近自己懷裏,腳步一錯,把她與那幾個孩子隔開來,保護了她。
“多謝,”懷裏的女人終於開了口,聲音不是很嬌柔的那種,帶着幾分特別的韻味,“但是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不是認錯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拽住她?
因爲這麼接近,她身上的香氣更明顯。
蓮王心尖微緊,退開一步與她拉開距離,但是卻沒有鬆開手,“你一個人?”
女人愣住。
“一個人又怎麼了?”
“我也是,我們結伴走走?”
啊?
看着身形頎長優雅氣質獨特的男人,是這麼孟浪的嗎?但是他的嗓音很迷人,聽起來語氣如清風,溫和而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她爲什麼隱隱有幾分熟悉?
“我們不認識。”
“我想問問你的香囊是從哪時來的。”
蓮王直接開口說了自己的目的。他也並不是真的孟浪,也從來沒有做過這種在街上就隨意拉着一個女人想要跟她一同逛花燈的事情。
這是第一次。
可是這種香氣——
縈繞在他的記憶裏,許多年來揮之不去。
他必須弄清楚。
“我身上沒有香囊。”女人語氣裏帶着些疑問。她低頭看向自己腰間,蓮王也跟着她的視線看去,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間確實是沒有半點飾物,沒有玉佩,也沒有香囊。
“那是衣服的薰香?”
他一邊問着,一邊帶着她繼續往前走,人潮太擁擠了,他們不可能一直站在原地。
女子也沒有辦法,周圍的人潮都會帶着他們往前。
“衣服也沒有薰香,我沒有那種習慣。”
這麼說,答案已經快要出來了。
她身上沒有香囊,衣服也沒有薰香,頭上更沒有插着什麼花,那這隱約聞到的香氣,是她本身的香。
一個女子的體香,幽幽清雅。
再問下去就有些過了。
“所以可以放開我了嗎?”女子低頭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
她只怕是瘋了吧,一個陌生的男人這麼拽着自己,她竟然沒有反感也沒有把他甩開,還真的跟着他這麼走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