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朗冷哼一聲,“一個詐騙電話。”
他探了探孩子的額頭溫度,感覺恢復正常,眉頭這才舒展一些,昨夜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發燒,也不說話,就一直哭,半夜抱着去醫院也沒查出個什麼毛病。
“總算沒鬧了,你休息一會兒我們再出發,和我媽說好了這周要帶寶寶回去給她過生,我出去買點東西。”離開時還在在母子二人額間吻了一下,別提多體貼浪漫。
杜芳笑得嬌羞極了,輕輕哼起歌,這麼多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誰讓她家窮,她沒文化被瞧不起呢,要不是陳怡像個小公主似的受不了氣她還沒現在的好日子。
她躺回小孩旁邊,摸到背後的汗巾溼漉漉的,扯出來,輕手輕腳地重新換了一張。
咦?寶寶的脖子怎麼烏青烏青的,手肘上也是,是不是昨天在公園摔着了,等爸爸回來得好好說說,帶孩子也太粗心了。
孩子昨夜鬧得他一晚沒睡,現在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忽然他感覺到背後有一股寒氣在流動,裸露的肌膚有種冰冷的觸感。
起風了嗎,別把孩子吹感冒了,念頭一閃,她想起身將窗戶關上,可眼皮沉的厲害,就像是一攤爛泥,四肢無法支撐。
咯咯的笑聲縈繞在耳邊不停,是在做夢嗎?
手臂沒了力氣,指甲扣進掌心的肉裏,疼!可還是沒有力氣,一股莫名的恐懼涌上她的心頭,心臟快速地跳動着,就像是有人把手伸進胸腔裏,用力抓住,擠壓,捏碎。
她痛苦地彎着腰,想要出聲求救,喉嚨似乎也被扼住了,濃稠的液體一滴一滴地在落在她臉上,順着緊繃細嫩的肌膚滑落,有些粘稠,一股腥臭,嘴裏則滿是鐵鏽味。
血,我他媽的到底是怎麼了?
從未經歷過的強烈恐懼在體內流竄,無法思考任何事情,全身僵硬,身體彷彿已經不像是自己的,劇烈顫抖着。
噠噠。
噠噠。
噠噠。
腳步聲離越來越近,她聽見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屏住呼吸,極力控制,身體卻止不住發抖。
來了!
“老婆!”
救我!
“還沒醒?”
老公進屋,詭異的感覺頓時消失,她睜開眼,臉色白的像是殯儀館裏未化妝的死屍。
“怎麼了,臉上全是汗。”蕭朗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這麼涼?”
她嚥了咽口水,摸了一把臉,乾乾淨淨,沒有粘稠的液體,手掌微潤,全是汗水。
“剛纔,我夢見。”
“夢見什麼了?”
自己好像什麼都沒有夢見,可那血腥、那冰冷太真實了。
“我覺得有人想殺我,我睜不開眼了,怎麼掙扎翻不了身。”
“這是鬼壓牀,你昨晚沒睡好。”
“不是,我真的感覺到有人想害我。”
“老公在呢,別怕。”
兩人抱着,親親密密地你儂我儂,恩愛得就像一對正在蜜月的夫妻,都沒有注意到背後熟睡的兒子突然睜開了眼,目光森森。
賤女人,爸爸是我媽媽的,爸爸是我媽媽的。
秦寧陪着陳怡到花園中。
“我和他是大學同學,畢業沒多久,我們就結婚了。”
“他家庭不好,但我想着只要他對我好,努力上進,其他都無所謂。”
“後來他的工作有了起色,我也有了蕭蕭,我以爲幸福會這麼一直下去。”回想到過去的天真,陳怡黯然自嘲。
事關性命,秦寧直接問了他們的私事:“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年前,從我那“好婆婆”口中聽到的。”
“你知道那個結婚時說會待我像女兒一樣的婆婆在蕭蕭出事後說了什麼嗎?”
“她讓她兒子偷偷轉移財產,和我離婚,怕夜長夢多,我發現她的寶貝孫子。”
“那寶貝孫子可是他們蕭家的根,都會走路了,會叫奶奶了。”
“我竟然被蕭朗騙了整整三年。”
秦寧從來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會是這樣齷蹉。
“當時真的是一道晴天霹靂,我整個人都崩潰了,恨不得讓他們全部爲蕭蕭陪葬。
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每天都在想辦法殺他們。可是想到我爸媽,我下不了手,他們已經失去了孫女,我怎麼還能在讓他們失去女兒。”
陳怡哭的悲慼又笑得淒涼。
“所以蕭家那羣狼心狗肺的東西有危險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恨他們,但我更恨我自己,是我太天真,相信他,是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兒。秦先生,沒有誰是無辜的,我們都是罪人。我只想要蕭蕭開心,這是我們欠她的。”
秦寧張嘴想說什麼,看着她的眼淚、她的感情,卻什麼說不出口,沉默了許久,遞了一包紙巾,起身告別。
“她很想你,如果我找到她,會帶她來見你的。”
孩子總是天真的,他們的世界小小的,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在就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的愛越濃越單純,一切分崩離析時怨恨就會變得更深,更強烈。而這怨恨,往往都是被嫉妒、仇恨、愛而不得逼出來。
秦寧心情複雜地走到停車場,沈霖淵正幫護士擡着輪椅的老年人上醫護車,趕忙上前去搭一把手。
“結束了嗎?”
“嗯,等很久了吧。”
“還好,開個視頻會議。”這一見面秦寧興致更低落,沈霖淵裝作漫不經心回了一句:“開車嗎?我要發個文件,不太方便。”
秦寧握着手中的鑰匙,低聲道:“謝謝你。”乾淨利落地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室。
車就是男人的小老婆,一般人回輕易把小老婆交給別人嗎?他知道沈霖淵開會議是幌子,迴文件也是幌子,這人今天一早就特意說過沒事,這種不動聲色的安慰真的很溫柔。一車兩人,行駛在路上,林蔭環繞,彷彿置身在無邊的森林聽見風看見陽光,整個世界都變得遼闊,只剩下眼前這張溫柔的巨網。
“沈先生,你上午說我對他們的關注你很好奇?你好奇什麼?”
“不是沈先生。”
“啊?”拒絕來的太突然,秦寧一臉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