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還是沒有來，又騙我，騙子，大人都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蕭蕭撕心裂肺地尖叫，昏迷中的杜芳都被喉嚨的熱血嗆醒。
“去死，去死，都去死。”一股股黑色的氣息從她身上溢出，她跳下桌，拿起桌上的刀，一步一步向他們逼近，僵硬的扯起嘴角。
衆人被這怨氣纏住，無法動彈，臉驚恐到變形。
刀尖抵在脖子上，劃破了皮膚，溫熱的血向外流，蕭朗整顆心提了起來。他大張着嘴，卻發不出聲，看着年幼的兒子與女兒重疊在一起，眼淚汪汪。
“爸爸，我想你。”
“爸爸，我愛你。”
“爸爸，我恨你。”
刀一點一點的深入，她笑得天真又無邪。
“啊啊啊啊！”
秦寧剛從圍牆翻進大門，聽到淒厲的尖叫，這間房子已經完全被鬼氣環繞。
“是蕭蕭。”
沈霖淵扶着陳怡站好，一腳踢開緊閉的木門。
“蕭蕭，住手！”
“蕭蕭！”媽媽來了。
虛弱的聲音卻有着強大的力量，是懊悔，是思念，是愛。
蕭蕭停下動作把刀藏在身後怯生生地望着陳怡。
陳怡看了秦寧一眼，有些不解。
秦寧點點頭，“是她，去吧，她在等你。”
沉寂地心靈燃起希翼的火苗，陳怡嘴脣微微抖動，按捺不住內心激動，跪在地上，張開臂膀。
咣噹，刀掉落在地。
“媽媽，媽媽，媽媽！”
“蕭蕭，蕭蕭，我的蕭蕭！”
二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彷彿這世間沒有什麼可以再讓她們分離。
秦寧挨個檢查一遍，除蕭朗看着確實很慘，其他應該都是外傷，沒有什麼大礙，幸好來得及時。
“媽媽，他們騙你，他們欺負你。”
“他們說你是瘋子，他們說我和你一樣瘋了。”
陳怡抱着抽抽搭搭地哭泣女兒心如刀割。
屋裏的動靜鬧得有些大，被吵醒的人站在鐵門外向面瞅，豎起耳朵。
“蕭蕭，媽媽沒事了，媽媽只是想你了。你是媽媽的乖孩子，別哭。”陳怡拿着圍巾輕輕地爲她擦眼淚。
“不，讓他們向你道歉。”
蕭家人好不容易脫離危險，鬆了一口氣，還沒歇息幾秒，又被嚇了一跳。
“你們向我媽媽道歉。”
“道歉。”
蕭朗向秦寧和沈霖淵投去求助的目光，秦寧擡頭望天：“你們自己解決，我沒辦法。”
吳玉鳳又來精神嚷嚷道：“你怎麼會沒有辦法，沒有辦法你來幹嘛！”
蕭朗捂住她嘴，“都什麼時候，別說了。”
秦寧看着這一家覺得真是可笑至極。
見他們潑皮耍賴，蕭蕭怒吼：你們給我媽媽道歉。”一股怨氣溢出，纏繞吳玉鳳脖子。
吳玉鳳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勒在脖子幾乎不能出氣，頓時跪趴在地上不停陳怡磕頭：“對不起，兒媳婦是我老太婆對不起你。我不該瞞着你，是我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繞我一命。”
吳玉鳳求饒的聲音傳到門外，圍觀羣衆指指點點。
“漬漬漬，這蕭家發生什麼事了？”
“那不是她那個瘋了的兒媳婦嗎？看着挺正常的啊。”
蕭朗跪着走過去，抱着前妻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陳怡，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出軌，是我害死蕭蕭，是我偷偷轉移財產，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我是人渣，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蕭朗抓住她的手向自己臉上扇去，陳怡看着自己曾經傾慕的男人現在這涕泗橫流、唯唯諾諾、狼狽不堪的樣子，奮力掙脫。
“蕭朗，打你，我怕髒了我的手。”
從女兒出事到現在她心底一直就像紮根刺，現在她要把這根刺化作一把刀，狠狠紮在蕭朗的心窩上：“你的報應永遠都不會結束，你到死的那一天都沒人憐惜，你餘生的每一天都會被今天的噩夢纏繞，至死方休。”
秦寧附在陳怡耳邊說了幾句，又半蹲在小孩身邊，“蕭蕭，離開他，我們一起走。”
“嗯。”蕭蕭乖巧地點點頭。
小孩的身體在他懷中癱倒，秦寧將他輕輕放在地上。陳怡的手掌微微彎曲，彷彿正在牽着什麼，嘴角盪漾起一絲微笑，三人向外走去。
“陳怡，你陪我兒子去死。”
背後一陣破空的音，沈霖淵警覺地擡手一擋，腳順勢向後一踢，咣噹一聲，一把刀落在地上。
嘩啦聲響。
杜芳被沈霖淵一腳踹到電視櫃上，電視掉在地上屏幕炸裂開。她滿臉血污，襲擊失敗，絕望又憤恨。
秦寧心生憐憫：“你兒子只是暈倒了。”
離開鄉村，秦寧抓過沈霖淵的手腕查看：“剛纔沒受傷吧。”
“沒有，沒事的，別擔心。”
三人坐上同一輛直升機，陳怡拉住秦寧的胳膊，眼中泛出淚花，哀求：“秦先生，能幫我看見蕭蕭嗎，想抱抱她？”
秦寧搖頭無奈道：“她的怨氣雖然很重，但附身活人虧損極大，她靈魂已經很弱了。”
“會消失嗎？”陳怡聲音有些發顫。
秦寧嘴裏一陣發苦：“她就坐在你身邊，想說什麼就和她說吧！”
“蕭蕭，媽媽很想你，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媽媽不哭，是蕭蕭沒有聽話。”
秦寧在一旁重複蕭蕭的迴應。
“好，媽媽聽你的，不哭。”
“媽媽給蕭蕭講故事好不好，好想聽媽媽講艾爾莎的故事。”
“嗯。”陳怡擦乾眼淚，環抱着膝蓋，彷彿這樣就能永遠將女兒抱在懷裏。
“在美麗大海中的一座島嶼上有一個王國，這個王國王風景如畫，生活在那裏的人每天都很開心，一天王后生了兩個可愛的公主。”
“分別名叫艾爾莎和安妮。”
蕭蕭坐在媽媽大腿上，與她一同講訴：“她們一出生，整個王國都下起了雪花，一夜間，變成了一個童話世界，國民高興地稱呼他們爲冰雪公主。”
……
“媽媽，我想去小公園盪鞦韆。”
腳下的夜景火通明，秦寧看到她的靈魂越來越虛弱，站起向前揭開沈霖淵的耳機，提高音量：“你可以降到他家附近的小公園嗎？”
沈霖淵看了眼導航，點點頭。
“陳女士，我們帶她去盪鞦韆。”
陳怡眼中淚水終於止不住滑落，將手臂挽得更緊。
“蕭蕭，媽媽愛你，別怕，媽媽陪着你。”
“媽媽，我不怕，我會在天上看着你的。”
“我會看着你畫好多好多的畫，好多好多的艾爾莎，好多好多的蕭蕭。”
秦寧一旁複述着，忍不住哽咽。
“嗯，媽媽會畫好多的蕭蕭，笑着的蕭蕭，哭着的蕭蕭，跑起來的蕭蕭。”
“媽媽，我今天做壞事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不生氣，媽媽永遠不會生蕭蕭的氣，蕭蕭是在保護媽媽，蕭蕭是媽媽的小天使。”
“媽媽，我感覺我長了翅膀，可以飛起來了噢。”
沈霖淵降落在廣場中，還沒徹底挺穩，陳怡奪門而去，瘋狂地奔跑，找到蕭蕭最喜歡的鞦韆。
秦寧點燃一隻引魂香，坐在樹後輕搖着銅鈴，想再爲她們爭取一點時間。
陳怡覺得自己回到了過去，她和女兒坐在鞦韆上，穿着那一日她出門時的藍色連衣裙，兩個小辮子微微地翹起。
“蕭蕭，媽媽終於又看見你了。”
“媽媽，蕭蕭會一直看着你的。”
“你是最好的媽媽。”
“是畫畫最棒的媽媽。”
“你也是媽媽最好的寶貝。”
“媽媽，快推我。”
“推得高高的。”
“好高啊！”
“我可以摸到星星了！”
“媽媽，我真的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