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裝病美人幕僚掉馬後[穿書] >第34章 耍嘴皮子我來,動手你上?
    春衫桂水閣幾近晡時,便開始有客上座,卻依舊清淨得像個雅藝茶舍,正臺上無人,只有兩個琴童在側臺輪流奏曲。

    待到幾近傍晚,自洛星寧二人坐的廂閣內往樓下看去,已有座無虛席之感,再看二樓,十八間廂閣,只空閒出位置極差的兩間。

    日頭西落,陽光斜灑進窗。

    一位年輕公子,白衣翩翩,單手抱琴,登了主臺。他行步,放琴,緩緩調音,每個動作都很平常,可連在一起做下來,從容優雅,不疾不徐中帶着幾分貴氣,讓這流落風塵的公子,顯得與衆不同。

    貴氣從來都是氣韻,不是從穿着用度上展現的。想來這位映禪公子,雖然並非是李羨塵的師弟,但至少出身富貴人家,不知爲何流落至此。

    見他登臺,看客們呼哨連連,春衫桂水閣瞬間就不風雅了。

    他調好琴音,站起身來,向臺下和二樓廂閣中的客人們巡禮一週,最後正對着洛星寧所在的廂閣,朗聲道:“今日多謝樓上的二位公子還未聽小可的粗陋技藝,便厚金打賞,不知二位想聽什麼曲子?”

    他說話的聲音清朗動聽,即便說得是白話,依舊聲聲入耳。

    之所以不雕章琢句,想來是照顧來這南風館的賓客們,並非都是文人書生,他措辭太過機巧,恐怕有人難懂。

    果然,這句話一出,便聽臺下對着主臺的正坐上,一位客人粗着嗓子喊:“原來還是看銀子辦事,我連着來了七天,才見着公子真容,這份執着心思,映禪公子,如何回報啊?”

    映禪公子先是向樓上的李羨塵二人施了個常禮,才轉向一樓那人道:“先生的心意小可感念,稍待自會以曲相贈。”

    那人哈哈大笑,道:“聽曲兒是小,我只想你陪我喝幾杯水酒,這曲子嘛,也可以單獨再彈。”

    洛星寧拖着腮幫子坐在二樓,心道找茬兒找茬兒,也不知道是她和李羨塵來找事端,還是這事端自己來找了他二人,本想南風館放浪一番,還未怎的,這不知是誰的庸俗之輩,便要上演地痞欺男霸男的段子了?

    她垂了眼簾,向樓下那人看,只見那人國字大臉,劍眉虎目,相貌粗狂得很。中等身材,年紀也中等,一身衣裳翠綠翠綠的,衣料雖然看得出考究,卻滿是油膩俗氣的花色搭配,十個手指頭上能套十二個戒指,腰裏的玉佩掛得如同門簾子。

    一看便是窮兒暴富,多的是銀子,卻沒多長几分涵養。

    映禪公子深吸了一口氣,顯然也是極少見到這種貨色,最終,嘴角還是勾起一絲禮貌的笑意,道:“這位先生,春衫桂水閣打開門做生意……”

    “啪嗒”一聲,他話未說完,便被那人擲上臺的袋子打斷了。袋口瞬間鬆散開,裏面的事物滾落,是一顆顆拇指蓋大小的玉珠,碧翠紅翡,細潤好看。可道原來這位仁兄是做玉石買賣的,難怪腰裏掛了那許多形態不一的佩飾,也不怕墜得腰疼。

    洛星寧這會兒,包藏着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思,轉向李羨塵,向他露出一絲壞笑,算是打過招呼,而後起身,飛身而下,輕飄飄的躍在那正臺上,映禪公子身前。

    能露這麼一手,姑娘心裏可真是得意極了,自從當日她被李羨塵拎上城樓去,慫了之後,便總想着,既然這書裏的原主會些功夫,就不能浪費了,即便是三腳貓,自己適應適應,就比什麼都不會強。

    於是,上房翻牆這種活計,她在背地裏實踐了幾次,又摔了幾次之後,終於掌握了訣竅,做不到李羨塵那般神姿翩然,從二樓優雅的跳到一樓,總還是可以的。

    那窮兒乍富的暴發戶扔出一袋子玉珠子上臺,映禪公子身後幾名穩場子的看顧,便欲上前,將他請到後堂招呼一二。

    至於如何招呼,自然要看這位仁兄是否識相。

    但誰也沒想到,洛星寧突然飄然而下,她今日的穿着被墨爲捯飭得本就風流,這當口又做了搶人風頭的事,映禪公子向身後幾人打個手勢,讓他們先不要輕舉妄動。

    他心知這位苦等自己七日的老爺有些來頭,但他實在是粗俗不堪,不想理會。

    如今因爲洛星寧橫插一槓,讓這事情變得戲劇了,無論是英雄救美,還是二男爭夫,都比撫琴聽曲兒有看頭,有樂子。

    只要有樂子,銀子便能大把來。

    李羨塵坐在二樓廂閣中,無奈笑着搖了搖頭,又饒有興致的看她要如何去鬧。

    洛星寧衆目睽睽之下,裝模作樣的整整衣裳,才轉向映禪公子,笑道:“公子可會奏《雉朝飛》?”

    映禪公子一怔,他身在風塵,見人極多,眼前這位公子衣着富貴,清雋非凡,年紀不大,眉宇間卻自有一副悠然的氣韻,與他的年紀不大相稱。

    他張口便問的曲子雖然不十分冷僻,但遠不若什麼《廣陵散》、《流水》之類的曲子流傳的廣,來此聽曲兒的,十之八九附庸風雅,聽琴音而非知音者,但看眼前這人,怕是懂琴,便不由得高看一眼,順着他的話答道:“略通不精。”

    洛星寧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些讚許的神色,道:“那就請公子,爲這位先生奏上一曲,這位先生定是如牧犢子一般,心中寂寞,才日日來盼見公子一面,不想今日好不容易得見玉容,又被在下搶先了,可不就是急了嗎?”

    暴發戶聽不出洛星寧言中譏諷之意,以爲洛星寧讓了他,臉上得意之色顯現,剛坐下,他鄰桌一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笑道:“臺上這先生拐着彎的罵人,可嘆你竟絲毫聽不出來。”

    見他滿臉疑惑,那人繼續道:“他是在笑你孤寡一人,年老無妻。”

    那爆發戶一聽,瞬間彷彿屁股下面點了炮仗,一下子從太師椅上彈起來,指着洛星寧的鼻子罵道:“好你個捻酸小子,知道老子是誰嗎,一會兒便打得你|娘都不認識!”

    說罷,他又跳着腳指着映禪公子道,“老子給了你七天的臉面,你個臉不要臉的東西,明天讓你下不了地!”

    他一竄起來,他身後一桌十幾人也同時站起來,各個虎背熊腰,衣着相似,一看便是帶來的家奴。

    人粗言俗,排場也粗俗,洛星寧嘆氣搖頭。

    眼看着氣氛焦灼,頃刻便要動手幹架,只聽一人賠笑:“怎麼不才在下一會兒工夫沒在,就鬧起來了,映禪啊,你是怎麼招呼貴客的?”

    這才見聲音的主人從後堂轉出來,先向那暴發戶深施一禮,道:“原來是黃老爺,您行事低調,在下手底下這些小輩兒郎不識得,您莫要同他們較真兒。”

    映禪公子見這人來了,恭敬行一禮,那人卻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並未理會。洛星寧心道,這人八成是春衫桂水閣的掌事。

    那掌事人行至洛星寧身前,恭敬一禮,附身低語道:“這位黃老爺朝中有人,先生能否行個方便,莫要和他一般計較?”

    朝中有人?呦呵,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莫要一般計較?當然不行了,衝這句話還就非得計較了。

    她擡頭向廂閣中李羨塵看去,見他正饒有興致的看向自己,心道,作禍這種事兒,雖然不好,但做起來痛快,今天可算是逮到機會,好好作一把。嚐嚐狐假虎威的滋味。

    她低聲問那掌事人,道:“他朝中何人?”

    掌事人答:“是戶部侍郎俞和安大人的新老丈,俞大人剛娶了不久的新娘子,寵得明珠寶貝兒似的。”

    這可不是更巧了嗎,年宴上,那俞和安還因爲懼內,心心念念想着人家姑娘娶不進門,被洛星寧以解夢的伎倆在御前好一通奚落。

    誰知如今雪融花開,春意倒上了俞和安的牀榻,俞大人得償所願了。

    偷偷亮了底子,那掌事人本想着這樣就能將洛星寧唬住,兩相勸慰一番,也就作罷,誰知洛星寧聽完,眼睛還冒了賊光,似笑非笑,朗聲道:“仗勢欺人?這可不行。”

    掌事人只覺得頭大,黃老爺背後有朝中人,他開罪不起,若非當着這許多客人的面兒,非得先叫穩場子的看顧將眼前這刺兒頭請下去。可如今衆目睽睽,事情也不是他理虧,真這麼做,非得壞了名聲。

    只得感嘆可惜場子朝中無人照應,須得儘快籌謀個靠山纔行。

    那黃老爺見這掌事人協商未果,便再奈不住脾氣,道:“老子今天就先教訓你這小白臉!”說着,他一擺手,身後十來個彪形大漢拉開架勢將洛星寧圍住了。

    臺下其他桌的看客,果然一個個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頻頻叫好,打着呼哨,一副巴不得雙方把房蓋兒掀了的做派。

    再看那掌事人,口中說着“莫動手呀,以和爲貴,給小店留些家當……”云云,身子卻向後挪開了,他心裏盤算,這事兒若是壓不下去,便索性鬧大了,俞和安定然爲了息事寧人,能讓自己敲上一筆。

    眼看要動手,洛星寧擡眼再看樓上,向李羨塵投去一縷求助的目光——誰知李羨塵穩坐閣中,端着茶杯,嘴角含笑,臉上看熱鬧的期待神色更濃了兩分,眼睛彷彿會說話一般:看你如何收場。

    嗯?不是一直耍嘴皮子我來,動手你上,配合無間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