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一邊打哈欠,一邊用手機軟件查找附近的美食。
前桌對於陸北的睡眠障礙已經見怪不怪,他賊兮兮地看向陸北,“北哥,去我家燒烤攤喫宵夜吧,給你算便宜一點。”
“張元明,次次都去你家聚餐。”陸北淡道。
張元明,也就是前桌,他笑道:“我在我爹媽面前吹學神吹了好久,想讓他們也見見王子。”
“你竟然還跟你爹媽說學校裏的事,他們不揍你?”陸北睨張元明。
“我爹媽開明得很呢!”張元明一臉憧憬地說,“我聽說,市裏有什麼保送生,王子是國際奧利匹克數學集訓隊的成員,他在高一的時候就被清北提前錄取,而且,他還是沈家的唯一繼承人,沈家可是我們市裏鼎鼎有名的大企業,你沒看新聞嗎?沈氏集團前任董事長離世之間說過,他們會將自己的衛星發射上天,解決目前仍然有上億人無法使用網絡的難題!太讓人敬佩了!”
陸北眼裏含笑,“確實讓人敬佩。”
張元明還道:“他又溫柔又善良,我都沒辦法嫉妒他,成爲芸芸衆生中仰視他的一員就知足了。”
陸北說,“行,看在你這麼虔誠的份上,去你家聚餐吧。”
張元明家開的是燒烤店,聚餐時間便定在了晚上。
陸北先去醫院把姐姐的醫藥費繳清,然後騎自行車去找沈星淵,看見沈星淵正站在小區門口。
“你能預知我會來接你?”陸北的車停在沈星淵面前。
沈星淵不無嫌棄地說,“我叫了網約車。”
陸北笑道,“坐什麼網約車啊,張元明家在巷子裏,車子開進去就出不來那種,到時候司機趁機訛你。”
沈星淵皺眉,“軟件上有定價。”
陸北說,“你別爲難人家司機了,車子開進去,真的出不來。我載你去,上來吧。”
沈星淵仍然心存懷疑,不相信人渣陸北的話,“如果你敢騙我……”
“騙你我就把腦袋扭下來,給你當球打。”陸北催促,“上來吧王子,我這車從來沒載過人,你是唯一一個,不知道多少人想着我的車後座呢。”
沈星淵最終坐到了自行車後座。
“上次放學回家,路上人多,我慢慢騎回去的,今天路上人少,我加速了啊。”陸北迎着夜風,心生一股豪氣,“你抓緊了。”
“陸北——”沈星淵的話被止在了風中。
午胡市的郊區不似市中心,這裏沒有光污染、噪聲污染和廢氣污染,夜空明朗,空氣清新,是天文愛好者劃下的“夜空保護區”。
夜風吹拂沈星淵的面頰,就算不是雨後,那股久違的清爽感浸潤心脾,沈星淵漸漸閉上眼,身體和心靈上的疲憊盡數被夜風帶走。
車速慢了下來,果然如同陸北所說,聚餐地在各條紛亂繁雜的巷子裏,轎車那種體型的,要麼只能進不能出,要麼司機會在巷子口停下,讓沈星淵走過去。
他們是最後到的,燒烤攤邊已經坐了十幾個男男女女,他們桌上擺着四個裝炭用的小烤爐,上面擺着一堆燒烤。
陸北捏剎車,長腿輕鬆落地,“我把王子給你們帶來了。”
張元明樂道,“王子和騎士,你們真應景啊!”
陸北也想笑,王子是真王子,騎士卻是自行車騎士。
這十幾個人裏,有些不是籃球隊的,只是平時跟他們玩的好,聚餐喫飯什麼的都會在一起,不過陸北發現了一張陌生人的臉孔。
帶人來的男生介紹道,“北哥,他是文科班的邵霽,說崇拜你好久了,想跟你認識認識。”
陸北看向邵霽,總覺得那雙鳳眼在哪見過,不過一時想不起來了。
邵霽的笑容也很溫和,陸北對除了沈星淵以外的所有人一視同仁,他打了個招呼之後,便轉身去找沈星淵了,沒看見邵霽眼裏轉瞬即逝的陰冷。
沈星淵坐在邊上,沒拿那看起來髒兮兮的烤串,只是喝着杯裏的果酒。這果酒是張元明家自己釀的,度數極低,專門給學生喝的。
陸北挨着沈星淵坐下,“你不喫燒烤嗎,張元明他爸是午胡市職業技術學校中餐專業的學生,人家專門學過燒烤,在我們這一片他家最出名。”
果然,其他家的燒烤店只坐着零星幾個客人,而張家的燒烤攤除了坐滿之外,還有不少人站着在等。
沈星淵有潔癖,在陸北“鼓勵”的目光下,他拿了一串烤得還算白淨的西葫蘆吃了。
“怎麼樣?”
“還不錯。”沈星淵淡道。
陸北笑了,“你這種大少爺平時很少喫吧?看你咬一口就跟咬了你的命似的。”
他在肉堆裏挑出一些翅中、雞肉、秋刀魚和幾串沒烤黑的素菜,放到沈星淵面前。
陸北抽出一根竹籤,挑眉,“不夠再點。”
“北哥你差別對待!”又有人說,“竟然幫人剃肉!!”
陸北沒回他們的起鬨,而是把烤串上的佐料用竹籤拂去,看起來比較乾淨,但也難免有些寡味。
“喫。”陸北放在沈星淵盤子裏。
沈星淵覺得這些肉看起來沒那麼髒了,便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這時,邵霽端着一杯果酒走了過來,“北哥,謝謝你的招待,這杯酒我敬你。”
陸北接過酒杯,卻把杯子放到邊上,而是舉起了自己的茶。
邵霽笑着說,“北哥,多少喝點吧,我幹了,你隨意。”
張元明忙說,“不行,北哥一杯倒,一丁點酒精都不能沾,千萬別給他喝酒,這種果酒也不行。”
邵霽面色一頓,便說,“好,那北哥喝茶。”
喝完之後,邵霽走開沒多久,又提着一個茶壺來到陸北這裏。
邵霽說,“北哥,我崇拜你很久了,我們聊聊吧。”
陸北心裏那個煩啊,他想趁這個機會和沈星淵增進一下感情,可是半路怎麼殺出一個從來沒見過邵霽?但他又不能把邵霽踹開,只能忍着聽邵霽說什麼。
沈星淵在旁邊慢條斯理喫東西,冷眼旁觀兩人聊天。
中途,陸北覺得腦袋開始發暈,是喝過酒之後的感覺,可是他一直喝的是茶,怎麼會有酒?
他儘量保持鎮定起身,“我去趟廁所。”
……
陸北感覺有點站不住腳,天旋地轉,腦袋變得暈乎。
咦?那邊的人是誰,怎麼那麼像他心目中的王子,他是擔心自己出事,纔跟來的嗎?
陸北見沈星淵朝他走來,控制不住地抓住沈星淵的手腕,用力把沈星淵抵在了牆邊。
男人的本能是征服、佔有,陸北也不例外。
“沈星淵……”陸北喊道。
他感覺到對方微微一怔,陸北揚起脣角,眼裏滿是暖洋洋的羨慕,“我真的好羨慕你啊……”
能送沈家自己的衛星上天,能考自己想考的大學,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星淵動作一頓。
陸北眼神專注,他盯着沈星淵的嘴脣,那裏像是有個旋渦,幾乎要將他吸進去,“你、你一定要完成你的夢想,一定要成功,我……”
我會看着你,就當是自己的夢想也完成了。
“羨慕我?呵。”陸北模糊地聽到沈星淵說話,“與其羨慕別人,不如自己努力。”
陸北的話哽在嗓子裏,他甩了甩腦袋,“不行的,我答應過養父照顧姐姐……她離不了人。”
沈星淵沒再說話了。
陸北嗅着沈星淵身上沉香木的味道,逐漸起了睏意,他好想睡,從來沒有這麼想睡過,就像回到了母體的子宮裏,周圍被一片溫暖包圍。
……
沈星淵接住昏睡過去的陸北,冷眼看向從巷子裏走出來的人。
邵霽臉上的溫和煙消雲散,變得陰鶩莫測,“王子,離計劃成功只有一步之遙,把陸北給我吧,你就當什麼事都不知道。”
說着,邵霽上前準備接過人。
“等等。”沈星淵沉聲道,“你今天出現在這裏,擅自行動,爲什麼不告訴我。”
邵霽道:“計劃是臨時決定的,我沒來得及向你報備。”
沈星淵用審視的目光打量邵霽,一語道破,“我看你是別有目的。”
邵霽臉色微僵,他說,“王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您拿到繼承權。”
沈星淵不疾不徐地說,“你對陸北有執念。”
邵霽眯起眼看向地面,一言不發。
沈星淵說,“秦老和榮老不是傻子,你以爲你做的事,不會被查出來嗎?”
“那您的意思是……”邵霽面色不甘,卻不敢在沈星淵面前輕舉妄動。
沈星淵道:“從這裏離開,裝作什麼也沒發生。”
“可是!”邵霽貪婪地看着陸北,“王子,請您把他給我……”
“別再讓我說第二遍。”沈星淵沉聲。
邵霽忍下最後那點不捨,轉身走了。
沈星淵看向明朗的夜空,蹙起了眉,在沈家繼承人這件事上,表面上誰都沒有動作,實際上背地裏參與的人絕對不少。
最終是德才兼備的養子上位,還是無德無能的親子繼承?
沈星淵掂了掂臂彎裏睡得像死豬一樣的人,心情複雜,他能一眼看出沈家董事會里每個人的目的,可是陸北接近他,又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