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劍在石壁上劃出了一連串的火花,勉強減弱了秋意泊下墜地速度,他的手臂被震得發麻,他卻咬着牙,手指死死地握在劍柄上,絕不鬆手。

    他現下只能期盼門派發的這把青雲劍足夠結實,可千萬別斷了。

    進入踏雲境之前,張先生給所有小弟子都發了一枚納戒,並冷漠無情的沒收了衆人原有的納戒,新得的納戒特別小,可以描述爲一共就十個收納格,裏面包括了三天份量的水,辟穀丹,一把內門制式的青雲劍並傷藥衣物等,扣除這些必備物資後還剩三個收納格,可以讓弟子自由放入想帶入祕境的東西。

    當然,最多隻能帶練氣階層的物品,若是某些人家底豐厚,問長輩討了個什麼元嬰期的法寶,那踏雲境中豈不是要亂套了?

    如秋意泊帶的東西偏向於煉器,比如說之前那個很全能的試毒粉末,一套精簡煉器的工具,外加央求奇石真君連夜製作的親朋好友花名冊。不過他還是比較雞賊的,兩顆耳釘各自帶了一個芥子空間,裏面被奇石真君塞了不少保命的丹藥符籙之類的玩意兒。

    只不過爲了公平起見,非到必要時刻他也不打算使用罷了。

    所幸青雲劍還算是□□,在秋意泊於黑暗中看見一點瑩亮的藍光之時,成功的卡在了隧道的兩側,只差一點點,秋意泊就要被衝出洞口了。

    秋意泊忍耐着水流在身上急速沖刷的感覺,要是換做是個普通人在這裏恐怕都要被捲成三級殘廢,好不容易等到水流過去,秋意泊這才仔細打量下方。

    下方是一個非常開闊的空間,地貌與之前沒有什麼差別,依舊是滿眼藍得幾乎讓人入迷的水池,高低起伏,錯落有致,秋意泊想了想,以腳背勾住了青雲劍,整個人倒懸下去,獲得了更廣闊的視野。

    只見在遠處,被水池包裹之間有一片圓形的空地,似是有個藍衣人背對着秋意泊於其上打坐,一頭長髮在他身後散成了一片半開的花,沿着地勢起伏蜿蜒的延伸到了池水中。

    論感官,這個場景是極美的。

    秋意泊也鬆了口氣,這個劇情他熟——在某個地方走走繞繞看見一個人,對方仙風道骨飄然出塵,緊接着就會轉頭跟他講‘我是xx道人,我有個道統/法門,見你有緣,便贈予你了……’之流,是熟悉的老爺爺劇情沒錯了!

    不過見這身形,又是一個老爺爺。

    秋意泊有些奇怪,怎麼他遇上的全是男性,就沒有一個女修嗎?總不見得因爲他是個基佬,所以同性相吸,故而被他吸引來的全是男修?

    又或者老爺爺集體隕落的那一段時間修真界出了個特別憐香惜玉的大魔頭,殺男不殺女?

    他脣畔勾勒出了一絲清淡的笑意,隨即又隱沒了去。

    嗯……花名冊沒白費,這不就用上了嗎!

    他腳背微微用力,一手推了一把石壁借力翻身坐上了青雲劍,正欲將青雲劍收起,突然卻升起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他低頭一看,卻見方纔還在遠處的道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他的正下方,他一時間竟然分不清究竟是對方到了他&30記340;正下方,還是他被帶到了對方的頭頂上。

    要不要下去?

    對方應該已經發現他了。

    他猶豫了一瞬,扣緊了青雲劍準備下去見禮之際,倏地一陣奇怪的摩擦聲從他的正下方處傳來,他聞聲垂眼望去,心跳猛烈地漏跳了一拍,隨即瘋狂的跳動了起來。

    只見下方那道人用一種正常人絕對做不到的角度仰着頭看向了他方向,它的正面根本就不是人的臉,而是一張無比詭異的怪物臉!

    它的頭對比起身體極小,根本沒有脖子可言,原本應該是眼睛的位置向下凹陷着,凹槽部位佔據了臉部的三分之二的面積,嘴部的位置銜接着一根鋼針,探出衣袖的雙手是詭異的細長的節肢動物狀,而秋意泊眼中的打坐,則是對方碩大隆起的腹部。

    嚴格來說這根本就是一隻套着人類衣服的蚊子!還是有人那麼大的蚊子精!

    “操!”秋意泊下意識的罵了一句。

    流宵真君一拍桌子,幾乎要剋制不住跳起來罵人,她毫不猶豫地通知了長生洞附近留守的弟子:“三一,去長生洞救秋意泊!”

    “你們怎麼辦的事!怎麼會留下一隻練氣巔峯的幽簾蟲母體!”春明真君也忍不住責問道。

    幽簾蟲不可怕,它們大多數時間都是喫浮游生物或者小飛蟲的,不會對修士下手,且幽簾蟲春生秋死,幾乎活不過一年,也就是看着恐怖了一些,可一旦有幽簾蟲活過了十年,修爲便會暴漲,幾乎是一年一個小境界。

    最恐怖的是有修爲的母體生下的幼蟲天然就具有至少練氣一層的修爲!這樣的環境下別說秋意泊只一個人他,就是把這一屆寒山書院的弟子都湊齊了都頭疼!

    這應該就是本次踏雲境中最恐怖的妖獸之二了!

    負責清掃祕境的弟子理直氣壯地道:“稟告師叔祖,這幽簾蟲本就該留下的。”

    春明真君一頓,知道自己有些關心則亂,但這事兒換在誰身上不亂?!剛得來的一個天靈根的小師叔,怎麼好就真把他置於危險之中?尤其他才六歲……就算馬上要過年,那也才七歲!

    “三一就位,真君,是否由我出手清掃幽簾蟲?”

    流宵真君一頓,道:“你在旁邊盯着,若是秋意泊在性命關頭,不惜一切救他。”

    “是,真君。”

    春明真君得知留守弟子已經就位便鬆了一口氣,他看着長生洞中的影像,再看看花容失色的流宵真君,安慰道:“師姐,你別急……這回是小師叔運氣不好。”

    “我怎麼能不急!這要出事,孤舟師兄非把我們全殺了不成!”

    春明真君心道流宵她真是想太多了,奇石真君小半數家底都進了小師叔的口袋,這幽簾蟲想殺小師叔真的不是一般的困難。

    說不定他上去砍小師叔,小師叔都能安然無恙。

    哪這麼容易出事?

    “嗞嗞——”有什麼東西在它的背後鼓動了一下,隨即破衣而出,薄如記蟬翼的翅膀不斷在它的背後抖動着,看到這裏時秋意泊意識到他不能再待在這裏了,頭上不知何時會有甲蟲追下來,下面還有隻蚊子精扮成的道人要追上來,他如果繼續待在隧道內只會上下不得,逃無可逃!

    他瞬間跳了下去,青雲劍在手,另一手掐凝冰咒,只見青池間瞬間凝出了幾道猙獰的冰錐向蚊道人的方向飛去,秋意泊藉助冰錐幾個起落,騰轉之間揮劍直衝蚊道人面門!

    殺了它!再尋出路!

    蚊道人騰空而起,頗有些狼狽的避開了冰錐,口器一揮,與秋意泊的劍撞擊在了一起,擦出了一絲明亮的火花。

    秋意泊這纔看清楚了它的下半身是何其恐怖——它碩大的腹部幾乎已經被撐成了透明,從中可以看見一枚又一枚半透明的卵,裏面都是黑黝黝的小甲蟲,煥發着瑩藍的光。

    它可能快生產了,現在應該是殺它的最好時機。

    秋意泊心跳得極快,他幾乎能在自己的耳中聽見自己的血液快速地在血管中奔騰的聲音,可手上的動作卻冷靜無比,見一擊不成,立刻後退,與此同時一手微擡,一枚恰到好處的冰塊飛上了隧道,將隧道堵了個嚴實。

    既然跳了下來,他不會御劍,就等於沒有了回頭路,不如直接將隧道堵死了事,決計不能讓甲蟲下來!

    秋意泊手臂發麻,只那一次短短的交鋒,他手中青雲劍幾乎脫手而出。

    他沒有想過要逃,逃是逃不掉的,除非他捏碎玉牌即時傳送。這蚊道人的修爲可能比他要高兩層,若非它腹中懷子,方纔那一擊就能重傷秋意泊!

    淦,他到底是什麼運氣?抽籤一發入魂是入到了,但卻被傳送到這種見鬼的地方,可見歐氣爆炸後就是黴運連連,當個賭狗果然沒有好下場!

    蚊道人晃晃悠悠地在空中不斷起伏着,很快它的翅膀就將它穩定在空中,它的口器在空氣中不斷搖晃着,似乎在感知着秋意泊的方位。

    “嗞嗞——嗞——“它身後的翅膀不斷地拍動着,快得只剩下殘影,身形也逐漸穩定了下來,而口器則是正對着秋意泊,微微低垂,閃爍着幽暗的冷光。

    秋意泊一手微擡,池水中再度升起了數十道冰箭,此類飛蟲最大的威脅就是能飛,其次就是那根看着就令人膽寒的口器,只要毀了其中之一,必然能大大減小對方的威脅性。

    蚊道人翅膀一抖,急速向秋意泊俯衝而來,秋意泊不畏不懼,冰錐自四面八方而起,朝蚊道人涌去,秋意泊提劍上前,硬悍那根恐怖的口器,爲冰錐爭取更多發揮的餘地。

    幾乎是在又一次長劍幾乎脫手而出時,秋意泊開始忍不住暗罵身體實在是太小了,就算邁上了仙途,還是有很多無法發力之處,小孩的手骨軟,這就導致了他必須要更用力的抓緊劍柄才能保持長劍在手。

    口器與青雲劍發出了金戈交鳴之聲,冰錐重重地擊在對方的翅膀之上,卻絲毫沒有留下什麼痕跡。秋意泊心神一動,青雲劍自口器邊劃過,直衝對方背後。

    “叮——!“青雲劍抵在對方的翅膀上,秋意泊側臉避開了口氣,他的臉頰上緩緩滲出了一條血痕,而蚊道記人的翅膀仍是完好無損。

    青雲劍的天生髮出了令人危機感大升的碎裂的聲響。

    再有兩下,青雲劍就保不住了。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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