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子黃,進官倉,百姓肚內餓惶惶?這是……”

    “你再念幾遍,把它記下來。”

    秦蘇蘇將宣紙往碧溪那邊挪了挪,好讓她看得更清楚些。

    打油詩就是朗朗上口,念幾遍就能記着了,也沒費多大功夫碧溪就全都記住了。

    “小姐,這打油詩是哪裏聽來的嗎?”

    秦蘇蘇搖頭:“我編的,你去尋你表哥,叫他將打油詩教給小孩兒和乞丐等,讓他們天天唱着玩兒。”

    “小姐是想?”碧溪忙捂住嘴不敢說了。

    看她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秦蘇蘇就覺得好笑,將宣紙捲起來敲了她一下:“記住了就趕緊把它拿去燒了,放心吧,流言之所以爲流言,便是叫人抓不着來頭,尋不到出處。”

    “可這是在編排當今皇上!”碧溪將宣紙抓得死緊。

    既然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她就不能將把柄泄露了,怎麼也要替主子保密好。

    秦蘇蘇道:“天底下沒有感同身受的事情,如今你看那些農戶多麼苦了,可皇上未必會覺得。即使是查起來,貪官也會有很多借口來開脫,到時候也不過是小懲大誡。但那貪官既然沒死,就會調頭找百姓們算賬,到時候百姓的日子只會更加不好過。”

    “如果事情牽扯到了皇上,他就再不能坐視不理了。皇上不會覺得這麼多百姓捱餓是因朝廷的暴政,也不會承認是他治理不當,所以他一定會嚴加懲治貪官,來挽回帝王的英名。”

    碧溪聽得一知半解,只點了點頭去照辦了。

    要散佈流言太容易了,小孩子們給幾顆糖就能樂呵呵的幫忙辦事,走街串巷的將歌謠唱了起來。

    前有災民擊鼓鳴冤,後有童謠流傳大街小巷。

    災民的詳情還沒完全查出來,本來皇帝也不大上心,但童謠一出來,皇帝聽了頓時震怒。

    什麼“天降災,帝王失”,這可像話嗎!

    “查!給朕狠狠的查!朕倒要看看是誰在眼皮子底下也這般放肆!”

    “兒臣願意前往調查此事,還請父皇批准。”7K妏斆

    太子站出來,主動請纓。

    他知道那處官員不是他的人,若能順藤摸瓜查到後邊的主使,說不定還能扳掉哪一方勢力。

    皇帝卻是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這會兒你倒是積極。”

    這話說的有些陰陽怪氣,讓太子摸不着頭腦,他總覺得皇帝是話中有話,卻一時想不到哪裏不對勁。

    太子正要繼續請纓,杜丞相已站了出來:“依老臣之見,此事倒也用不上太子殿下。”

    你到底是哪邊的?

    太子不敢置信的看了杜丞相一眼,不滿道:“丞相是什麼意思?以爲孤連這小小的案子都查不到?”

    “萬萬不敢。”杜丞相惶恐作揖,“太子殿下有更重要的事物要處理,這等小事倒也不必勞煩。”

    此事歸根結底就是個小小縣知府的貪污案,人證物證俱全,只需去抓人了。把人抓到,再隨便一查,能查出朝堂裏幾個倒黴蛋,這事兒就可以完美落幕。

    到時候災民們得到了口糧填飽了肚子,只會稱讚皇上仁德,童謠的事情就可以完美解決。

    但童謠裏面還有一句“帝王失,紫薇替”,紫薇星乃是帝王星,但是前面卻說了如今的帝王失,“失”了之後誰替?

    名正言順的不就是太子嗎?

    太子是這顆最新的紫薇星了,皇帝他看着是不能舒坦了。

    若是再叫太子去查此案,到時候做得漂漂亮亮的,朝臣們定會覺得太子能力不錯。

    皇帝若還能容得下太子,那就是真稀罕了。

    要說編這童謠的人也是毒辣,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

    童謠一出,太子一派不敢出頭去查案,翎王一派不敢包庇貪官,怎麼也要祭一個有份量的替罪羊出來。

    這麼一來,太子一派覺得暢快了,翎王一派雖小傷筋骨,卻也沒傷及根本。

    朝堂局勢並不會因爲此事傾斜,還是如往常一般。

    若不是看皇帝這麼生氣,杜丞相都要猜測,此計乃是皇上爲了平衡朝中勢力而設的了。

    有了那童謠,皇帝覺得幾個兒子都看不順眼了,最後派了刑部的一個官員去處理此案。

    災民的事情,顧庭不好過多摻合,只派人暗中保護着他們的安全。

    顧庭將消息說給秦蘇蘇聽。

    秦蘇蘇也鬆了口氣:“能解決了就好,喫飯的問題總是大問題。”

    人不能餓着肚子,肚子餓了什麼事都做不了。

    顧庭嘆道:“也是巧了,正好就出了那麼個童謠。若不是這事兒還不定有這般結果。”

    “食俸祿者都是爲主辦事,主子都不急,下面的人自然就敷衍,哪能辦好事?”秦蘇蘇冷笑。

    所謂擒賊擒王,想要皇帝重視這事,那自然就要踩到他的痛處。若還是不痛不癢的,就不會有好的結果。

    顧庭深以爲然,兩人說着就談到此次的罪魁禍首,顧庭不由感嘆:“五皇子這回,是落不到好了。”

    刑部接手了案子,收集了災民的狀告詞後,就迅速派人去搜查了縣衙府邸,搜出了不少的證據。

    裏面也有書信往來,就是縣衙知府與五皇子的,包括每逢年過節的孝敬明細,都能對照得上。

    事關皇子,刑部便不敢妄自做主張,只將所有的證據都呈給皇帝看。

    “他也並不無辜。”

    秦蘇蘇冷笑,並不抱一點同情。

    五皇子出身不好,母妃早逝,成年後又沒有什麼建樹,博不到皇帝的重視。而他又不甘願做一個透明人,就只能去依附別的皇子。

    太子那裏他高攀不上,最後便去了翎王那邊,平日裏利用皇子的身份,幫翎王做一些事情。

    這種到處收孝敬的活兒,其實並非翎王指使,是五皇子自己尋出來的捷徑。

    收回來的好處五皇子自己留了一部分,更多的是給了翎王,藉此在翎王那裏獲得幾分重視。

    翎王是需要錢財的,有人送上門來,他也就懶得問,照單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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