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見她拜完,上前扶她起來。秦蘇蘇膝蓋侵了寒意,一時雙腿有些發軟,手也凍的發紅。
顧庭忙給她搓了搓手。
“無礙。”秦蘇蘇拿起掃把親自清掃墳前的積雪。
寒風凜冽,吹得人瑟瑟發抖。
顧庭滿眼都是那單薄的倩影,眉心微皺。
待積雪清掃乾淨,秦蘇蘇朝着法師欠身一禮,“有勞法師了。”
法師回以一禮,圍着墓碑四周念起經書來。
顧庭握着秦蘇蘇的手給她取暖。
秦蘇蘇心裏不是滋味,靠着他,好似這樣才能感受到溫暖一般。
秦侍郎忍不住在原地踱步,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催促道,“快些。”
秦蘇蘇冷眼看去,面露不悅,壓制着怒氣,“爹有什麼事這麼急?連這一時半刻都等不了?娘生前再怎麼說也是您的髮妻。”
她心裏滿是寒涼,她真是替孃親不值,當年竟嫁給他這樣的人。
顧庭眼神冷冽地看着他。
秦侍郎見此,只得說些好話,“這天寒地凍的,爲父也是想讓你娘能夠早些入土爲安。”
秦蘇蘇別過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法師誦經過後,朗聲道,“吉時到,起棺。”
擡棺的四名壯漢拿着鐵鍬將埋棺的塵土全部鏟到一旁,一尊暗紅棺材映入衆人眼簾。
四名壯漢將提前準備好的繩子系在棺木上,再用棒子挑起。
秦侍郎朝着他身旁的小廝看了一眼,似是再用眼神詢問。
那小廝心領神會,微微點了一下頭。
全身心都在棺材上的秦蘇蘇,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一二三,起。”四人合力將棺材挑起,但綁着棺木的繩子卻突然斷裂,棺材栽倒土裏,棺材蓋卡住一旁的土坡,裏面的屍身滾了出來。
秦蘇蘇見此大驚失色,忙跑上前去,解下狐裘遮蓋屍身,呵斥道,“你們在幹什麼?”
“這繩子不知怎麼就斷了。”其中一壯漢手中拿着斷裂的繩子,不知所措。
“娘,對不起,對不起……”秦蘇蘇心疼極了,眼眶紅紅充斥着淚水。
法師見此忙扯了一塊布將她的狐裘拿下,遮蓋住屍身,又在上面畫下經符,重新將屍身放進棺材裏,蓋棺。
“娘子。”顧庭上前輕攬着她的肩膀。
秦蘇蘇身子止不住發抖,哽咽地喚他,“相公,我對不起娘。”
“沒事,娘不會怪你的。”顧庭輕摸他的頭,安慰道。
突然一人咋咋呼呼出聲,“哎呀,這屍身重見天日,此爲不吉。”
秦蘇蘇瞬間看過去,眼神啐着寒芒。
她冷冷地說道,“你什麼意思?”
“這好好的繩子突然斷裂,想許是夫人不願離開。”那小廝又道。
“你胡說八道,我娘纔不願意再留在秦家。”秦蘇蘇這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說話時刻意看向秦侍郎。
秦侍郎一副爲難地模樣,“爲父早就說了,讓你推遲遷墳一事,可你偏偏不聽,現在好了,惹得你娘不快。”
秦侍郎悻悻地閉了嘴,不敢再說什麼。
“法師,可有什麼影響?”秦蘇蘇看向法師小心翼翼地問道。
“無礙,方纔老衲已經在布上寫下經書,讓夫人重新入棺。相信夫人在天之靈,不會怪罪。”法師寬慰道。
雖然他這麼說,可屍身還是重見天日,屍氣被陽光灼燒,總歸是不好。
可現下事情已經發生,只能盡力彌補。
秦蘇蘇又手捧三炷香,三跪三拜重重朝着棺材磕頭。
找來繩子重新將棺材擡出,一路送往白家。
秦侍郎想要同去,卻被秦蘇蘇拒絕。
“爹,往後我娘,與秦家沒有任何關係。這世間只有白家女,再無秦家婦。”秦蘇蘇話說的很是決絕,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
秦侍郎心中爲之一顫,目送他們離開。
秦蘇蘇在前領路,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白家,她一路邊灑紙錢,邊口中唸唸有詞。
白莫蘇就在城外不遠處等他們,來接秦蘇蘇的孃親回白家。
她徒步而行,走了許久方纔到達與白莫蘇約定的地方。
“表哥。”秦蘇蘇紅着眼眶,哽咽地喚他。
“蘇蘇。”
“我娘,就拜託表哥了。”
“好!蘇蘇放心,我定會早日讓姑姑入土爲安。”白莫蘇鄭重其事地說道。
秦蘇蘇摸着棺材蓋,眼淚止不住的滾落,“娘,女兒不孝,不能再送您了。”
“您一路走好。”
“蘇蘇你多多保重,表哥先走了。”白莫蘇抱了她一下,拍了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秦蘇蘇依依不捨地注目他們一行離開。
顧庭心疼地攬着她的肩膀,陪着她。
直到看不見,顧庭方纔開口,“娘子,我們回去吧。”
秦蘇蘇點了點頭,上了馬車回往將軍府。
顧庭給她攏了攏狐裘,又將湯婆子給她暖手。
一路上秦蘇蘇的低眉垂目,什麼話都沒有說。
“怎麼還這麼冷?娘子,你可有覺得哪裏不舒服?”顧庭關切地問道。
秦蘇蘇搖頭,靠在他的懷裏,“相公,我真沒用,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不怪娘子,娘子不要再胡思亂想了。”顧庭親了親她的額頭,給予安慰。
可今日的事,他卻覺得不簡單。
秦蘇蘇沒有再多說什麼,可心中對此始終有耿耿於懷。
然而這事卻傳到了宋老夫人的耳中。
他們剛一從馬車下來,就見宋老夫人正在等門口等他們,旁邊還站着兩個婆子,手裏拿着艾草,還端着兩碗酒。
“娘?您怎麼在這?這麼大冷的天,怎麼沒進屋裏去?”顧庭見此疑惑地問道。
秦蘇蘇雙眼紅腫,也沒什麼心情,只同她問了聲好,“母親。”
宋老夫人給兩個婆子使了一個眼神,兩個婆子瞬間上前拿着艾草在他們身上掃來掃去。
“娘,這是作甚?”顧庭更加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