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可知,陛下爲何遲遲不肯上朝?”秦蘇蘇面色凝重道。

    夏初雪微愣:“此事我怎會知道?”

    她自幼便只知宮中規矩,朝堂之事就算她明白有多艱辛,也看不透其中的彎繞。

    秦蘇蘇深吸一口氣:“因爲陛下想要逼迫侯爺登位。”

    雲霓與夏初雪無不瞪圓了雙眼,若是換個人告知他們,他們定會覺得是對方心懷謀反之心。但說這話的人是秦蘇蘇,他們不得不信。

    “很難以相信吧?”秦蘇蘇苦笑一聲,“我也不敢相信,陛下竟然有如此超前的氣魄,想要將王位拱手相讓。他以爲侯爺可以將底下那些狼子野心之人治理乾淨,侯爺也是大禹所託之人的不二人選。但是侯爺並無異心。”

    話落,秦蘇蘇便要再度行禮。

    “行了,少來這些繁瑣的禮節,你跟我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雲霓公主不喜秦蘇蘇賣關子。

    “我需要你們一起,勸勸陛下。侯爺無心皇位之爭,如今大禹局面尷尬,侯爺進退兩難。只有陛下重新執政,才能讓大禹恢復正軌。”秦蘇蘇凝視着夏初雪。

    很顯然,其中的利弊是專門說給夏初雪聽的。

    夏初雪是景元帝的皇后,她應當知曉如何規勸景元帝。

    秦蘇蘇也不保證夏初雪能有作用,但什麼機會她都得去試一試。大禹,不能再如此頹廢了。

    “皇嫂懷有身孕,摻和進這種事風險太大,我們冒不起。”未等夏初雪應答,雲霓便搶先一步道。

    比起秦蘇蘇,雲霓或許更信任景元帝。

    她並非不信秦蘇蘇所言,而是更相信景元帝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打算。她不能帶着皇后去添亂。

    “事已至此,我已言盡。至於該如何抉擇,不是我考慮的範圍內。”秦蘇蘇眼眸一沉,略顯失望。

    她瞟了一眼夏初雪的小腹,心知這孩子多麼的來之不易,也明白夏初雪的顧慮。

    但,無數人在敵人面前拋頭顱灑熱血,皇宮內的人卻一個個自私自利。令秦蘇蘇覺得諷刺,他們久居深宮,不知人間疾苦,更不會明白如今的大禹到底是怎樣的千瘡百孔。

    秦蘇蘇微微躬身行禮,便沉默的離開了。

    碧溪跟在身後,她也一言不發,黑漆漆的眸子一直黏在秦蘇蘇身上。

    直到宮門口,碧溪才忍不住道:“小姐,你有千種理由,爲何不去與陛下說明?陛下明事理,興許就聽進去了。”

    “我是什麼身份?豈可揣摩陛下?此事不該由我或者侯爺其中一人去做。”秦蘇蘇輕嘆了一口氣。

    她去諫言,於禮不合。

    “從陛下被太后算計開始,皇后娘娘便一直聽從陛下的,從未去主動找過陛下……她不會答應小姐的。”碧溪爲難道。

    “若是皇后娘娘不肯去,那我只能斗膽諫言了。”秦蘇蘇沉聲道。

    這也是最後的計策了。

    丹城。

    十名暗衛悄悄混入了白慶的侍從中。

    是夜,羅帳外殺機四起。

    白慶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回到屋內。卻冷不防的打了個機靈,被滔天的殺意嚇得酒醒了一半。

    “誰!”白慶將酒杯摔碎,大喝,“來人!護駕!”

    只可惜,暗衛們技高一籌,早已將城主府的府兵收拾乾淨。而白慶自身的武功也只是個半吊子,暗衛們從丹城綁走白慶,對他們而言不費吹灰之力。

    京都的夜晚也並不安寧。

    秦蘇蘇的話語像是一根刺,在夏初雪的心裏生了根,她躺在踏上翻來覆去,也毫無睡意,腦海裏不停的播放着秦蘇蘇白日所言。

    陛下甘願放棄皇位,想讓顧庭繼位。

    那些重臣皆是狼子野心,蓄意謀取陛下的皇位。

    而陛下孤單一人經歷了那麼多。

    夏初雪終於起了身,黑夜裏傳來一聲嘆息。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

    夏初雪剛一踏出門,便瞧見一雙清冷的眼眸倒影着月光,她嚇了一跳。

    “皇嫂,更深夜重,我帶你去吧。”雲霓道。

    “你怎麼……”夏初雪訝異,她咬了咬脣,“我以爲你會怨我。”

    “皇嫂在牀榻上翻了那麼多次,我在隔壁一直聽見牀板吱呀的聲音,想必皇嫂也睡不踏實,便過來瞧瞧。”雲霓語調柔和,她點燃了燭火,微微一笑,“我不會怪皇嫂,顧庭也好,秦蘇蘇也好,都不會害皇兄的,她能出面請求,也定是因爲別無他法了。”

    “我只能試試。”夏初雪心裏也沒底。

    二人沉默着來到了景元帝的住所。

    住所外的侍衛早已被撤了個乾淨,只是景元帝自己不願出來罷了。夜黑風高,透着些淒涼。

    夏初雪踏門而入,卻瞥見屋內亮着的燭火。

    她提起裙襬,小跑而去。

    “誰?”零碎的腳步聲在黑夜裏顯得愈發清晰,景元帝滅了燭火沉聲道。

    “陛下。”夏初雪出聲道,“臣妾有一事相求。”

    屋內傳來急切的腳步聲,沒過多時,房門便打開,暖烘烘的氣流撲在夏初雪的臉上,下一刻,便有一雙溫熱的手將其拽進懷裏。

    合上了門,隔絕了寒冬。

    “何事要在深夜裏說?如今皇宮侍衛不在朕的手上,你孤身一人怕不安全。”景元帝垂眸,凝視着夏初雪。

    “雲霓公主陪着臣妾來的。”夏初雪抿了抿嘴,開門見山道,“太后的權勢早已被南平侯瓦解,這宮內上下也已沒有太后的侍衛,臣妾這才明白陛下不願出來,是自己的原因。”

    “你是來勸朕的?”景元帝眉頭輕皺。

    “陛下是大禹的王,無論陛下說什麼做什麼臣妾都不會有異議。臣妾此番前來,是告訴陛下一個消息。”夏初雪緊握景元帝的手,將其緩緩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她眼眶含淚,沙啞開口,“陛下將有孩子了。”

    震驚之色溢於言表,景元帝難以置信的望着自己手指觸摸的地方。夏初雪的衣裳臃腫保暖,尚且看不出隆起,但他似乎能感受到隔着厚重衣裳和皮膚下的心跳。7K妏斆

    夏初雪不會騙他,她是真的有了身孕。

    “這……這……”景元帝沉吟良久,才略有笑意。

    “這孩子是陛下的意料之外。”夏初雪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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