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圖南瞭然一笑:“我還不瞭解蕭清墨麼,他是最樂意看熱鬧的,若他良心好,就只會在一旁拍手叫好。若他不高興,還得在一旁煽風點火。此次恐怕就算沒有阻止也撒手不管了吧?”
姜靜姝:……
哥哥同蕭清墨的情誼當真可靠麼,怎麼這般不瞭解他……然而蕭清墨還是不能出賣的。
姜靜姝笑道:“晉王當真聽了你的囑咐,只是沒勸住。哥哥,我脾氣倔,你也知道的,換做是你,也勸不動。”
姜圖南不斷嘀嘀咕咕地說着,倒是吵醒了昏昏欲睡的五舅。
“你們說的可是那個少年成名,凜朝當今皇帝的胞弟蕭清墨。”此事五舅來了精神,雙眼閃爍着問道。
蕭清墨名氣大到五舅都知道,對此姜靜姝毫不懷疑,她點頭道:“正是。”
然而同其他人提起蕭清墨就是一派惋惜的模樣不同,五舅則是意味不明地笑着:“他可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尤其對自己,那是相當狠啊。”
姜靜姝微睜着眼睛,“心狠手辣?”
還對自己心狠手辣,蕭清墨做了什麼,能讓五舅這麼評價他。
姜靜姝看五舅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胡說,這個突然出現的舅舅貌似知道的東西太多了。
“五舅,你醉了。”姜圖南連忙截住五舅即將說出的話。扶着他搖搖欲墜的身就往屋裏走去。
姜靜姝挑眉看着這一幕,這反應……看來哥哥也知道此事。
既然所有人都瞞着,這對蕭清墨而言,又是怎樣的過去呢。
姜圖南出來時,就看見姜靜姝坐在院中若有所思。
姜靜姝感到肩上一重,一件厚實的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她擡眼看向姜圖南,“哥哥,你是怎麼遇上五舅的?”
“我們去查看神樹時,他在那裏守株待兔。”姜圖南笑道。
姜靜姝倒是覺得沒那麼簡單,問道:“你們暴露了?”
姜圖南搖頭,看着姜靜姝認真道:“有時,你須得信一些詭譎怪誕之事。”
“哦?”姜靜姝笑着反問,“就因爲他逮着了你?哥哥,馬有失蹄,人有失誤。”
“你怎的不信呢?我確保我的計劃萬無一失,高煜聖地那破地方,你去了自會知道。”
姜圖南反駁着。
姜靜姝不欲過多爭辯,雖然五舅的身份很是讓人好奇。
但眼下當務之急是安乾與神樹之事。
“我瞧過那封戰書,並無特別之處。”姜靜姝道:“只是這高煜皇帝表現得未免太過沉着了。”
她頓了頓,“這裏的百姓,瞧上去也有些怪異。”
大多數人,尤其是老人,眼中都帶着幾絲神聖的虔誠,就連送雞蛋,都像是在收下供奉一般。
“哥哥,你在此處待了一月有餘,可曾發現有什麼奇怪之處?”
姜圖南陷入沉思,而後道:“高煜皇帝我倒是不曾見過,只是這裏百姓的確有些蹊蹺。”
姜靜姝聞言催促道:“說來聽聽。”
“這裏的百姓,過於信奉那神樹,然而卻沒有人見過這棵樹真正的樣子。若是問起來,卻都說見過,並且是衆說紛紜。無法容忍別人說那棵樹一絲一毫的不好之處。近些日子來,街上也多的是奇形怪狀的樹。”
“哥哥可有見過那棵樹的真面目?”
姜圖南窯頭,“只隱隱約約瞧見過一個影子,狀似鹿角,四周似有白氣繚繞。其餘的……倒是沒怎麼看清。”
“可有什麼特殊味道?”
“不曾有。朦朧着看過去,與尋常樹木並無兩樣。”
通過姜圖南的描述,姜靜姝覺得甚是奇怪,無論什麼神樹還是魔樹,終究不過一棵樹而已,爲何連看都看不得?
“聖地在何處,我想去看一看……”
“怎麼會這樣容易就讓你進去,”姜圖南笑道,“否則叔叔也不會在這裏耽誤如此久。”
姜靜姝的直覺告訴自己,神樹並沒有那麼簡單,甚至都開始懷疑神樹是否真實存在。
高煜的一切都看起來迷離混亂。
彷彿一坨線纏繞着,明明只找到線頭就可以迎刃而解的事,如今卻停滯在了第一步。
姜靜姝眼眸一轉,笑道:“哥哥,這樣吧。你把城圖給我,待我進宮,把宮中地圖畫給你。這樣就能摸清高煜的佈局了。知根知底方能來去自如。”
姜圖南聞言一頓,而後臉上一喜,笑道:“如此也不錯。”
又與姜圖南說了些許。
這才知道,姜聶已經黔驢技窮了,即便有了上次送到尚書府的輿圖,卻還是找不到真正的地方。
這些天急得都暈過去好幾次,然而在凜朝的丞相卻是不管不顧地下令,讓姜聶儘快偷回神樹。
姜聶無法,鋌而走險闖進了高煜聖地,這一下竟然誤打誤撞找對了地方。
姜圖南聞訊趕來,如此才知道了神樹的位置,以至於後來纔會被五舅“請君入甕”。
姜靜姝原本還想追問蕭清墨一事,但到了臨頭卻打住了。
若是凜朝知道此事的人多了,也會有一兩個不懷好意的,以此爲要挾,騙錢騙財,做官升遷。
可偏偏蕭清墨活得風生水起,也不曾有人肆無忌憚威脅他,那麼知曉此事的人不多。
更何況……
姜靜姝取下頭上的梨花簪,上好的玉石在月光下散發着溫潤的光芒。
前世今生,蕭清墨都如同玉石一般,溫文爾雅,做到了一個皇室中人應當具有的以天下爲己任,以性命換安寧的浩然大氣。
心狠手辣?
不,姜靜姝皺眉搖頭,蕭清墨不曾受傷時,只有少年英雄的美名,從未有過半句不好。
即便如今蕭清墨武功尚在,也沒聽過他濫殺無辜。
若是對自己心狠手辣……他對自己做過什麼嗎?
姜靜姝唯一能想起來的,就是改變了蕭清墨一生的受傷一事。
蕭清墨前十四年過得太愜意了,就連老天爺都嫉妒。偏偏讓他墜落懸崖,自此無緣帝位,無緣皇宮,甚至……無緣京城。
本是城牆根下長大的孩子,如今回去還需得親哥哥下詔,思及此,姜靜姝竟是有些心堵,或許投了什麼胎,就得做附和身份的事。
當年他受傷一事太過突然,待衆人知道時,蕭清墨已然成了如今的“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