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姜靜姝看着他的眼睛，“晉王要的究竟是看這天下繁榮，還是讓這天下在自己手中繁榮？”
蕭清墨眉頭一揚，手上輕輕轉着扳指，此刻這個身份的象徵物，被不斷地旋轉。
“若是娶你需得以天下爲聘，那我奪了這江山便是。”蕭清墨輕笑道，語氣輕佻卻也傲氣十足。
彷彿天下於他而言，不過是玩弄於手心之中的玩物。
姜靜姝看着他，輕聲道:“蕭清墨。”
蕭清墨神情一滯，這是姜靜姝第一次清醒又如此平靜的喚自己的名字。
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輕聲應道:“嗯。”
“無論日後誰是天下之主，只要是明君，我都會扶持。”姜靜姝輕聲道，“你應當也一樣。”
蕭清墨點點頭。
姜靜姝看着他幽深的眼睛，裏面的情意簡直堆滿了。
她低頭，牽起蕭清墨的手。
十指相握，蕭清墨的手乾燥又溫暖。
唯有拇指上的玉質扳指有些微溫涼。
突然姜靜姝感覺到他的輕顫。
姜靜姝一愣，擡眼望去，蕭清墨面上卻還是一臉淡定。
蕭清墨鎮定道:“怎麼了？”
“無事。”姜靜姝嘴角是壓不下去的笑意。
她的手學着方纔蕭清墨的樣子輕輕旋轉着。
“此刻我奪了這個扳指，王爺應當也追不上。”
蕭清墨反握住她的手，笑道:“的確追不上，但我不會讓你逃了。
畢竟我擁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晉王當真大手筆。”
蕭清墨皺眉，“這太生疏了，還是喚名字好聽。”
姜靜姝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幾日在宮中，我聽見太妃喚王爺‘念兒’，這可是王爺的名？”
“是，”蕭清墨一邊說着，一邊捏着姜靜姝的手不放。
“王爺的名可是蕭念？”
蕭清墨輕笑着搖頭，“蕭言念。”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姜靜姝道，然而看蕭清墨的模樣。
當真是做到了溫潤如玉，溫文爾雅。
“這個名，我不喜歡。”蕭清墨低頭笑看着她，“你應當忘了，小時候的我。”
姜靜姝只是看着他，不言語。
畢竟這麼久遠的事，她是真的記不清了。
好在蕭清墨不需要她想起來太多。
“自小便以爲男兒就應當是一身豪氣，縱橫四海。溫其如玉？我是瞧不上的。”
蕭清墨說着搖頭一笑，滿是對小時候自己的無奈。
“先皇不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鬧得是宮中人心惶惶。
也不喜歡學宮的太師教導，時常跑去軍營練武。
從不讓人喚我的名，後來無法，先皇只得改名。”
蕭清墨說着還說了一些小時候因爲不滿自己的名字，而做的淘氣事。
偷先皇的印章，捉太子妃的貓，把濃黑的墨水灌進太師的茶壺裏。
一樁樁，一件件。蕭清墨敘述着，姜靜姝就聽着。
她從未在蕭清墨的眼中看到過如此明亮又純粹的光。
更讓她心動的是，這光，是因爲自己。
蕭清墨不過比自己大四五歲。
分明有很多事發生時，她也在京中，卻沒有絲毫印象。
此刻聽他慢慢地說着，只覺得那些遺失的記憶，正在被填補。
蕭清墨心中激盪，不知不覺說了許多。
他停下來，看着眼前人。
姜靜姝就這麼淺淺含笑，眼眸彎彎，滿眼滿心都是自己。
手中是柔軟冰涼的觸感。
所有的情感都淹沒在靜默中，沉默不語，也能勝過千言萬語。
紅梅如火，冬夜冷冽。
所有看似不相融和的事物，或許冥冥之中就有緣分纏繞。
姜靜姝離開晉王府時，把密函給了蕭清墨。
誰知道蕭清墨看也不看一眼，只盯着自己，“明日會來嗎？”
姜靜姝腳下一頓，蕭清墨忙過來扶她一把，笑道:“沒事吧？”
姜靜姝搖頭，而後轉頭看向他，只見蕭清墨臉上閃着期盼的光。
然而事情繁多，姜靜姝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來。
便如實道:“不知。”
蕭清墨淡淡笑了笑，手一攤，“好吧。”
“也別冒險出來找我。”姜靜姝叮囑道，“皇上盯得緊，若是……”
“不會，”蕭清墨又握上了姜靜姝的手，今晚的他如同上癮了一般，自從姜靜姝牽起他的手開始，幾乎就沒鬆開過。
“除非本王自願，否則沒人能夠察覺。”
姜靜姝對這句話深信不疑，道:“太子府暗道一事，還需深查。蕭慎遠也不知道暗道的存在，因此萬事當心。”
“好。”
蕭清墨的笑意溫軟，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姜靜姝道別之後就離開了。
蕭清墨看着她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正要回房時，天曙面無表情地出現了。
蕭清墨心情大好，瞥了他一眼，笑問道:“怎麼樣了？”
“回王爺，已經啞了。”
蕭清墨眼神變得陰鷙，“她的手段高明不足，倒是噁心至極。”
天曙在一旁默默點頭，畢竟自己主子的清白差點交代出去。
然而今日的主子變臉極快，馬上又笑道:“府上可有樂師？”
天曙有些茫然地搖頭，“王爺不是一向不喜愛敲敲打打，覺得聒噪嗎？”
“本王今日突覺，用來宣泄心中暢快倒也不錯。”
蕭清墨笑着雙手握起，不時還盯着手癡癡的笑。
若不是有那張臉撐着，這副神情就會活像被人下了蠱，變成了癡傻之人。
天曙有些鬱悶，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王爺怎的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王爺，莫非同姜姑娘有關？”
誰知這話一出，蕭清墨眼冒亮光，笑得愈加燦爛。
“不錯。”他道。
素日裏那總是端着的模樣，此刻完全鬆懈下來。
天曙:“……”
我就知道……
白日裏陳伯正在囑咐家丁幹活，卻碰見了天曙毫無生氣地過來，被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昨晚又有任務了？”陳伯看着天曙眼下的兩團青黑問道。
天曙看了陳伯一眼，毫無感情道:“陳伯，您或是府上的人，若做了什麼虧心事，趁着這兩日告知王爺。
您就是要再娶親，王爺都會爲您敲鑼打鼓籌備。”
“哎喲喲，說什麼呢，我這把老骨頭了，老伴都走了幾十年。哪裏還會娶親哦。”陳伯慌忙擺手道。
他吩咐家丁繼續幹活，自己則湊到天曙眼前，悄聲道:“王爺是發生了什麼喜事？”
天曙重重地點頭，“晉王府有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