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賣喫食的小攤上,坐着兩個粗布男人。
二人聊得火熱。
“昨日城郊啊,死了好多人。”
“我倒是聽說,死的不是人,是馬啊!”
老闆提着一籠包子過來,憤恨道:“都不是,我聽說啊,是有人在運送貨物,從那裏過路時,被落石砸死的!”
青衣男子奇道:“昨日分明沒有山崩,哪裏來的落石?”
“哎,這可不一定,那段路啊,時常有大石頭掉下來。”另一個反駁道。
“死了多少人啊?”青衣男子壓低了聲音。
老闆也湊過耳朵。
“聽聞有這麼多……”
黑衣男子打量了四周,而後伸出四根手指,悄聲道。
“四人?”老闆一甩抹布,“哎喲,真是倒了黴了。”
黑衣男子嘴一撇,搖了搖頭。
“四、四十人?!”青衣男子驚呼。
“是,那斷肢都順着斷崖滾下去,掉進了和藹李大娘的田裏。”黑衣男子繪聲繪色道。
“這一下可以把她嚇壞了,原以爲是一個大石頭,結果靠近了看啊,是個人頭啊!”
說道激動之處黑衣男子瞪大了眼睛,聲音也不自覺的加大。
沉浸在他話中的兩人登時被嚇了一跳。
“兄弟,你可嚇死我了。”老闆順了順心口,而後低聲問道:“死了這麼多人,官府怎麼說的?”
“官府?”黑衣人嘲諷得輕哼一聲,拈了一顆桌上的花生米。
“讓人把嘴堵嚴實了,不可聲張此事,估摸着啊,是想悄摸了解此事。”
青衣男子嘆了一口氣,“我家那口子的兄弟,就在官府,我聽說啊,那些人就是賊,偷了凜朝國庫的東西。”
“哎,我聽到的可是他們不懷好意,帶了疫病想要傳給咱們。”
……
“老闆,兩籠包子!”
“哎,來啦!”
三人正猜測爭執着,一個模樣俊俏的少年過來了。
姜靜姝倒了一碗桌上的熱酒,看着還在竊竊私語的兩個粗衣男子。
她笑着走了過去,“二位可是在說城郊的事?”
兩人見她一身穿着,瞧上去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
“是啊,城郊的事,誰現在不知道。”
姜靜姝詫異道:“此事萬萬不能亂說啊!”
“小兄弟怎的這樣說,”青衣男子面色不悅,“此事都出來了,怎的還不讓人討論一二。”
“是啊,死了四十多人,官府也沒給個話,究竟發生了何事。這萬一是出現了殺人魔,誰能逃脫?”
“不不不,”姜靜姝連忙擺手。
“對不住,二位。我是一位官家少爺的書童,原以爲此事被壓了下去,沒想到還是傳了出來。”
說着還苦惱地敲了敲腦袋,姜靜姝暗自一笑,擡頭時又是一陣愧疚。
在老闆將她的包子端過來時,笑道:“老闆,再來三兩牛肉,兩斤花生。”
“好咧!”
老闆把東西端過來時,姜靜姝推給了兩位男子。
“兩位大哥,對不住,無意冒犯。”姜靜姝笑道。
有便宜送上門來,兩個男子自然是笑着接受了,順道還教導姜靜姝。
“小兄弟啊,你若不說,還以爲你是哪家公子呢。
原來都是給人辦事的。怪不得到這老百姓的攤上喫飯。”
黑衣男子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裏,繼續道:“既然你是官家的人,那你一定知曉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了?”
青衣男子手一擺,“我們又不會說出去,再說了,知道這件事的定不會只有你的主家。誰知道會是你說的呢?”
姜靜姝還是有些爲難,然而人都是喜愛湊熱鬧和好奇心重的。
兩人勸說了一陣後,姜靜姝嘆了一口氣,“行吧,二位大哥可要替我保密,莫讓人發現了。”
姜靜姝把昨日的事情說的嚴重了幾分。
城郊發現了護送戰馬的屍體,四十多具。
死法皆是不同,有被人殺的,有被馬踢死的,還有的是被落石砸死的。
然而經過調查,這些人的確是運輸馬匹的。
而官府呢,因爲死的人太多,害怕被問責,只能盡力壓着此事,不敢將真相公之於衆。
只等着百姓的猜測與混亂過去了,再拿出部分真相。
姜靜姝說完這些,還神神祕祕地傾身向前,低聲道:“我還聽說啊。”
兩個男子以及老闆都湊了過來,“那些人真的是來下毒的,把戰馬給毒死了。”
“怎麼可能,他們怎麼能進得去軍營?”老闆手一揮。
黑衣男子忙道:“背後有人不成?”
姜靜姝不說話了,這一沉默,大家都明白了是答案。
“哎,說起來,聽聞姜副將被囚禁了,莫不是因爲此事?”青衣男子詫異道。
姜靜姝眉頭一皺,嘆息道:“誰知道啊,這官商相護,總得有無辜的人要背鍋。”
衆人也唏噓起來。
“我就說嘛!”黑衣男子拍案而起,“那些朱門內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青衣男子附和,“是啊,那些什麼王爺丞相的,我看啊,都可疑!”
看着他們義憤填膺地談論起誰纔是真正的幕後兇手時,姜靜姝嘴角勾起一抹笑。
愈發在一旁添柴加火。
就在幾人再次說得火熱之時,突然身旁一暗。
旁邊過來一個身長玉立的男子。
衆人從桌上擡頭望去,皆是身形一頓。
此人相貌堂堂,衣裳華貴,這通身的氣派讓他與這油膩的木桌格格不入。
然而這樣一個富貴公子,就這麼定定地站在他們身邊,看着這個書童。
姜靜姝嘴裏還塞着一個吃了一半的包子,擡頭時便看見了蕭清墨略帶戲謔的眼睛。
蕭清墨怎麼來了?!
姜靜姝忙吞下包子,險些哽到,“王爺怎麼在這裏?”
“我的書童,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蕭清墨笑道。
語氣中透露着詭異的寵溺,一旁的三人都驚訝地看着姜靜姝。
“這是我的主子。”姜靜姝站起來,解釋道。
然而蕭清墨還嫌不夠,輕笑道:“老闆,這些賬我來結。”
說着便扔下了一錠銀子,“不用找了。”
老闆怔愣着接過銀子,“好、好。”
姜靜姝見狀,趁着三個人還未反應過來,趕忙拉着蕭清墨離開了。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黑子男子才一拍大腿道:“這不是晉王嗎!”
“貌似是的。”
“就是,”黑衣男子眼神有些複雜,“方纔他同那書童說話的語氣……”
三人對視一眼。
老闆艱難道:“莫非王爺……有斷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