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墨話音剛落，寢殿內就傳來了皇上虛弱的聲音，“姜家小女，進來。”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姜靜姝身上。
便是連蕭清墨都覺得驚奇。
“王爺，我就先走一步。”
路過蕭清墨身旁時，姜靜姝在他耳邊輕聲笑道。
袖口寬大，以至於蕭清墨偷偷拉住姜靜姝的手時，無人看見。
“姜姑娘倒是藏了許多我不知道的事。”
“彼此彼此。”
二人笑着對視，最終蕭清墨只得放開。
無法，被自己夫人擺了一道，他心甘情願。
“靜姝，過來。”
一進去便是濃重而苦澀的藥味，不同於蕭清墨身上恰到好處的藥香，這裏一聞便讓人搖頭。
皇上躺在牀榻之上，對姜靜姝虛弱地招招手。
“皇上可好些了？”姜靜姝道。
皇上點了點頭，看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人。
此人正是方纔那屋頂上飄過的人。
“如何？”姜靜姝問道。
“回將軍，皇上龍體並無大礙，只是長久服用大補之物，加之膳食與其相剋，致使經脈紊亂，積攢了毒物。”
姜靜姝看向皇上，只見他臉色愈發低沉，陰沉得快要殺人一般。
畢竟除了身邊親近之人，沒人會用這種法子慢慢熬死一個人。
“可否看出多久了？”
“約摸七年之久。”
此話一出，皇上突然捂住心口，急促地喘息起來。
姜靜姝漠然讓開，讓那大夫瞧一瞧。
皇后與太子狼子野心着實太大，不知該說他們沉得住氣還是還說實在愚鈍。
但終歸是皇上心寒，枕邊人時時刻刻都在置自己於死地。
這或許就是帝王之家，容不下半分真情。
“靜姝，”平復下來後，皇上看着姜靜姝，眼中竟然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依賴。
“皇上。”
“當年的事，是朕的錯。”皇上閉上了眼睛，“玉璽丟失，僞造聖旨。皆是朕的主意。”
“臣女知曉。”
此話不假，畢竟玉璽早在先帝在世時就已經丟失了，當年的聖旨無論是傳位於誰，都沒有真正的玉璽可用。
除了僞造，別無他法。
只是皇上沒想到的是，蕭慎遠會膽大包天的再僞造一個出來。
如今這三個玉璽，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但真正的凜朝玉璽，就在自己手中。
蕭清墨與蕭慎遠爭奪的，不過是贗品的贗品。
而皇上真正尋找的，則是姜靜姝自太子府偏院的地道中挖出來的，真正的玉璽。
“朕讓你找的人，找的如何了？”
“只剩太師。”姜靜姝道，“已經按照皇上的意思，悉數滅口了。”
“好……好……”皇上嘆了口氣，“朕還以爲，因爲慎遠，你會不願意做此事。”
“爲天子分憂，是臣女必須做的事。”姜靜姝抱拳道:“太子乃未來的天下之主，理應爲其掃除障礙。
如此大是大非面前，年少的恩恩怨怨皆是浮雲。”
皇上聞言面露喜色，“朕果然沒有信錯人。當年的人處理乾淨了，晉王就再也翻不起風浪了。”
卻在低頭的一瞬間，姜靜姝的眼神變得極其冰冷。
再次擡頭，滿眼順服，“不知臣女當不當問……”
“何事？”
“當年晉王不過十五歲，緣何有能力同皇上相爭，甚至不惜手足相殘。”
姜靜姝敏銳地察覺到皇上臉色暗了又暗，“清墨天資聰穎，時常被人誇讚有天子之相，或許是傳位於朕，清墨心中頗爲不滿，纔想與朕同歸於盡。”
說謊！
姜靜姝面色平靜，心中卻唾罵了數遍，皇上如此顛倒是非，當真不怕報應。
“如此看來，晉王着實不該。”
皇上搖頭，嘆息道:“豈止清墨，我那不爭氣的太子，時時刻刻盼着朕死。
朕偏偏不如他意。呵，凜朝的皇帝英年早逝，從未有人打破，那朕偏要試上一試。”
姜靜姝出來時，衆人都盯着她，眼中的探究與好奇簡直要涌出來。
尤其是在皇后想要進去，卻被以皇上歇下了爲由攔下時，衆人更是面容詫異。
“父皇同你說了什麼？”蕭慎遠着急問道。
畢竟自大姜靜姝被封爲將軍以來，父皇變得愈發難以控制了。
爲了弄清楚，他甚至激動到直接拉住了姜靜姝的手。
“姜姑娘，皇兄可有叮囑什麼？”蕭清墨見狀，一把將蕭慎遠擠開，就給他一個背影。
對着蕭清墨的小動作，姜靜姝抿嘴一笑，繼而溫和道:“皇上叮囑臣，守衛邊疆。”
“沒了？”蕭慎遠蹙眉。
姜靜姝看向他，點點頭。
她怎麼會不瞭解蕭慎遠此刻的心情呢，原以爲是他同蕭清墨相鬥，沒想到皇上始終留着一口氣，竟然成了最大的隱患。
“既然皇兄無恙，諸位就請去歇息吧。今日就暫且留在宮中，待刺客身份查清後，自會放諸位大人回去。”
蕭清墨如此說了，衆人只能遵從。
姜靜姝看着腳下的石子路一直在笑，終於，身旁的人忍不住了。
路過一個假山之際，蕭清墨快走兩步，姜靜姝正笑着，手腕上一陣受力，便被拉了過去。
手腕被蕭清墨扣在假山上，兩個人的身影完全被遮擋。
“晉王這是做什麼？”姜靜姝故作訝異。
“本以爲是你我都躲過了一劫，卻沒想到被姜姑娘利用了。”蕭清墨輕聲道。
姜靜姝看着他，笑道:“怎麼會，王爺如此聰明。”
“姜姑娘如此想讓皇兄活着，爲了什麼？”
自然是爲了查明當年真相，再用皇上拖住蕭慎遠。
她思索了片刻，看着蕭清墨的眼睛，如同會奪人心魄的寶石，姜靜姝險些沉迷進去。
“蕭清墨，我不想讓你死。”
蕭清墨愣住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過了許久，才問道:“什麼？”
“還記得我的夢嗎？”姜靜姝問道。
蕭清墨點頭。
“夢裏在蕭慎遠登基之後，你就被設計致死了，所以我……不能讓夢真的發生。”
此話荒唐，絕對荒唐。無論怎麼真實，夢始終是夢，然而姜靜姝卻深信不疑。
蕭清墨亦是覺得奇怪，然而他只是輕聲問道:“所以，你是想在皇兄死之前，讓蕭慎遠再無翻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