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快去……”姜圖南想站起身,然而才鬆綁的身體異常僵硬,一動便倒在了地上。
不需哥哥多言,姜靜姝飛快地朝着父親奔去。不可能!絕不可能!
狂奔中,方纔的一幕逐漸清晰起來,有人推了父親一把。
有人推了父親一把!
然而那人穿着的戰甲,分明是自己這邊的人。
一路上不停有士兵阻擋。
姜靜姝眼中泛紅,手上的長刀不斷捅進敵人的心臟,不斷有鮮血噴涌而出。
她如同瘋了一般,又似那地獄而來的羅剎,從第一個人起,長刀便一直掛着濃稠的紅。
甚至沒有人注意到,所到之處竟然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寧錦在廝殺中也是看着她,待身邊的敵軍倒下後,他看着姜靜姝,喃喃道:“果真有本事,簡直就是女魔頭。”
一路殺着過去,所過之處,鋪成了一條真正的血路。
姜靜姝殺紅了眼,來到姜商身邊時,甚至來不及收回那兇狠的目光。
“爹爹!爹爹!”姜靜姝查看着姜商的傷勢,好在沒有傷及要害。
給姜商做了處理,確保不會有生命之危後,姜靜姝讓人帶着姜商回去軍營養傷。
而後拿起長刀,繼續投入戰鬥。
寧錦眉頭輕蹙,看着姜靜姝的模樣,突然心中有些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姜靜姝的手開始發軟時,終於只剩下了寥寥幾人。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一個東瀛士兵跪在地上,祈求着姜靜姝能夠饒他一命。
姜靜姝面容冷靜,眼神卻冷得可怕。
“饒命?”她冷笑道:“下輩子吧。”
長刀用力伸出,刺入東瀛士兵的胸膛。
拔出,鮮血噴涌,直直濺到了姜靜姝臉上。
最後一個東瀛士兵倒下,營帳外一片死寂。
寧錦此刻也不敢上前,然而他不上前,並不代表姜靜姝不會找他。
深吸一口氣,姜靜姝來到了方纔推了父親一把的士兵身邊。
“將軍。”那士兵十分冷靜淡然,甚至還對姜靜姝拱手行禮。
“你方纔做了什麼?”姜靜姝冷聲問道。
士兵垂着頭,不說話。
姜靜姝咬牙,“我問你,方纔做了什麼!”
“回將軍,推了大將軍。”
“啪——”地一聲,姜靜姝擡起長刀,用刀背砍在了那人背上。
士兵瞬間跪下,口吐鮮血。
“以何謝罪?”姜靜姝問道。
“以死謝罪。”士兵淡然道。
姜靜姝冷笑一聲,“如你所願。”
當着衆多士兵的面,姜靜姝擡起長刀,直直將那人釘在了地上。
沒有人敢上前拔出那把長刀,便是寧錦此刻也沒有出聲。
衆人不明所以,盼着素日裏好脾氣的淮南王從從中調解一二,卻發現這王爺站在一旁什麼也不說。
姜靜姝走到寧錦身邊,“爲何這麼做?”
寧錦笑了笑,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爲了助將軍一臂之力。”
姜靜姝勾了下嘴角,而後將冰冷的匕首架在了寧錦脖頸上。
“那是我父親!是你同陣營的將軍!”姜靜姝咬牙切齒道,“你怎麼,下得去手!”
“寧錦!!”姜靜姝看着他,眼中滿是痛恨,“你以爲我不敢嗎?”
“我賭將軍不敢,”寧錦直視她的眼睛,“將軍仍舊有婦人之仁,戰場之上,最不能心軟,即便是需要失去最親近的人。”
姜靜姝只覺得好笑,前世今生,自己從軍十來年,竟然被這個王爺指責自己有婦人之仁。
“淮南王,我身邊的那個侍衛,也是你的人吧。”
姜靜姝想起了上次去大柱家,隨着一同而去的侍衛,正是他問了姜靜姝是否需要殺了百姓如此混賬的話。
“不錯。”寧錦供認不諱。
“淮南王,你當真是……”
幼稚?無情?還是什麼?
姜靜姝覺得自己說不出話來,寧錦此人看似心大,卻是那個真正心狠手辣之人。
爲了更大的利益,更迅速地看到事情的結果。
不惜利用所有,百姓的生命,將軍的生命,以及軍營中出生入死換來的情誼。
“將軍,”寧錦撥開了匕首,笑了笑,“大將軍此時若是還不明白,就只能由我去說了。畢竟這也沒錯,這些人就是太子派來殺我們的。本王不過是爲了讓大將軍看得透徹些罷了。”
姜靜姝哼笑一聲,那些匕首的手用力,在寧錦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方纔行動時,有幾成把握?”
“三成。”寧錦淡淡道。
“三成……三成……”姜靜姝哈哈大笑,“三成你就敢拿我父親的命來賭?!”
“不錯。”寧錦的眼中沒有任何感情,“若非如此,大將軍只會一錯再錯。”
“好一個一錯再錯。”姜靜姝冷聲道,而後手上用力。
寧錦最後看到的場景是姜靜姝冷漠到極致的眼神。
……
“靜姝,你去歇息片刻吧。”姜圖南來到父親的營帳,果不其然姜靜姝就在此處守着。
看到哥哥來了,姜靜姝扯出一個笑容,“哥哥歇好了?”
姜圖南點點頭,走過去坐在姜靜姝身邊,看着她沒有弧度的嘴角,和輕輕皺起的眉頭。
心中一陣嘆息。
“靜姝不必擔憂,父親已經沒有大礙。”
“我知道,”姜靜姝站起身,把藥遞給姜圖南,“哥哥,糧草已經不夠了,我們需要速戰速決。”
姜靜姝說完便出去了,姜圖南都只來得及看見她的背影。
寧錦躺在了河邊,看着滿天繁星發呆。
他身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上面纏着厚厚一層止血布。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怎麼,還疼?”姜靜姝看着河邊躺屍一般的寧錦,冷漠道。
寧錦轉了轉眼珠,沒有說話。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說不出來,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姜靜姝一點也不同情他,反而哼笑了一聲坐在了他身旁。
“淮南王如今這幅樣子,可是乖巧得多了。”姜靜姝道,“我以爲淮南王不會太安定,卻沒想到能做出這樣的事,倒真是讓我防不勝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