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墨笑着點頭，“你若是喜愛，我們也可以留在京城。”
“這是什麼意思，”姜靜姝眉頭輕蹙，“做了這麼久的準備，莫非就要功虧一簣？”
“不，”蕭清墨輕笑，“偌大的凜朝，自然不會因爲我而滅亡，卻會因爲我而動亂。”
“你已經做好了一切，當年的真相就應該托盤而出。”
“真相自然是真相，然而信不信，卻由不得我。”
姜靜姝看着蕭清墨，見他眼中確實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沉默了半晌，她輕聲試探道:“你是要，留給三皇子？”
蕭清墨聞言搖頭一笑，“當真逃不過你的眼睛。”
“三皇子性情淡泊，怕是不願意如此。”
蕭清墨坐直身體，臉上的笑容中是洞察一切的明朗，“慎昭所願的，的確是瀟灑一生，然而想要淑妃也在京中平平安安，就必須坐上高位。”
蕭清墨說着笑了笑，姜靜姝眸色一沉，低聲道:“王爺想用你的恩情迫使他答應？”
蕭清墨但笑不語。
姜靜姝也沒有再說話，畢竟她不懂蕭清墨爲何就突然放棄了王位。
是留戀蜀南，還是別有他想。
馬車在熱鬧的街道之上向前走去，馬車內卻是兩人的相顧無言。
最終還是蕭清墨坐到了姜靜姝身邊，輕聲道:“天下太平便是我最大的心願，無論誰爲君主，只要是明君，我便協助左右。”
這倒是同自己的所思所想一樣，然而姜靜姝在意的是蕭清墨這麼多年被奪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最後又怎麼能甘願看着那些東西最終落入他人之手，而自己卻守着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像一個局外人。
這本該是他少年意氣最好的延續，卻生生地放棄了。
就像當年的少年一蹶不起，自此留給世人的只有嘆息。
他們的殊途同歸，終歸還是完完全全站在了同一點上。
姜靜姝沒有立即應答，只道:“此事斷然不能是王爺想如何便如何，三皇子無心朝政，倒也難以勸解。”
“慎昭雖性情淡泊，不過是看遍了宮中手足相殘，後宮娘娘明爭暗鬥。
我曾考察過他的功課，那些治國理政之思，倒是頗見帝王之資。若他爲君，凜朝再次強盛，指日可待。”
姜靜姝淡淡一笑，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手上。
……
馬車駛過了熱鬧的街道，來到了一處獨立的府門口。
蕭清墨先行下去，而後驕簾掀起，只聽他輕聲道:“慢些。”
姜靜姝脣角勾起，將手放在了蕭清墨手上，在他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然而一下馬車，姜靜姝便愣住了，臉上神情有些僵硬。
怎的這裏站了這麼多人。
她掃了一眼，有蕭林挑眉看着他們，後面便是眉頭輕蹙的羅濤。
她低頭看到了蕭清墨還牽着自己的手，擡頭看到的是蕭清墨溫和的笑容。
當真是柔情蜜意。
“好了好了，可以放開了，這裏這麼多人。”姜靜姝小聲道。
誰料蕭清墨不但不鬆開，還抓得更緊了，他提高聲音道:“靜姝不必害怕，有我在。”
姜靜姝:……這是在說什麼？
蕭清墨偏過頭來，輕聲道:“這裏人多，教他們看看我們恩愛的模樣，好給蜀南百姓樹立我的威嚴。”
姜靜姝抿脣笑罵道:“瞎說，這能樹什麼威嚴。”
方纔這二人悄悄說話時的模樣落在其他人眼中，那簡直是二人在你儂我儂，打情罵俏。
絲毫不顧這身旁站着多少孤寡人士。
蕭清墨牽着她走過去，甚至在上石梯時，還貼心的替她提起那並不是很長的裙襬。
在這般造作的表演下，蕭清墨終於收到了蕭林的鄙夷。
“咳咳，清墨你差不多了就行了。”蕭林一臉的沒眼看。
“怎麼，我把人帶回來了，你不替我高興麼？”蕭清墨笑道。
“高興，高興。”
姜靜姝此時也笑着看向蕭林，想起了二人在京城見面的樣子，她道:“我應當喚什麼，皇……叔？”
蕭林面上尷尬，擺手道:“不必不必。我同清墨是兄弟，你就隨他喚我一聲兄長吧。”
姜靜姝眉頭一挑，兄長？
原來蕭清墨竟是如此稱呼他的麼，看來蕭林與蕭清墨倒是比先皇更像兄弟。
如此倒也好，至少來蜀南這些年，蕭清墨不是孤獨一人。
“兄長。”姜靜姝輕聲道。
蕭林點頭笑了笑。
“將軍……”羅濤看着姜靜姝道，拱手行了一禮，而後便一直盯着姜靜姝和蕭清墨牽着的手。
不知爲何，他竟然覺得這很刺眼。可分明，自己同她不過幾面之緣罷了。
“羅濤，”姜靜姝鬆開蕭清墨的手走過去，看着眼前的人恢復如初，甚至更健壯了的模樣，姜靜姝也是打心底裏高興。
“在蜀南可還習慣？”姜靜姝笑問。
“拖將軍的福，甚是習慣。”羅濤面無表情道。
這張從來不會有什麼表情波動的臉，姜靜姝前世已經看習慣了，甚至覺得這纔是羅濤。
“自然是習慣了，”蕭清墨走上前，笑道:“蜀南民風淳樸，百姓和善，是吧，羅公子？”
羅濤面無表情地看向蕭清墨點了點頭，“是，多謝晉王相助。”
二人對視，蕭清墨的眼中毫無笑意，甚至暗含着絲絲寒意，“不必客氣。”
蕭林察覺出些不對勁，哼笑道:“好了，都在此處站着做什麼？”
姜靜姝轉身看向蕭清墨，“王爺，我同羅濤說些話。”
“好。”蕭清墨笑道，“這裏有些大，莫要走遠了。”
姜靜姝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了。”
羅濤對這裏很是熟悉，爲了不養閒人，蕭林便給他找了一份差事。
“捕快？”姜靜姝驚訝道。
羅濤面無表情點點頭，“是。如今已經是捕頭了。”
姜靜姝聞言哈哈一笑，“蕭林倒是會用人。”
前世羅濤就是自己從一個官府發現的，那時他做捕快做得也是聞名已久。
只是那官府老爺着實太過貪婪，多次收受賄賂，導致了無數冤案。
這才能被自己收入囊中。
羅濤疑惑得看向她，“怎麼這樣說？”
“你的身手不錯，做事又沉穩，自然能勝任。”
面對姜靜姝的誇獎，羅濤忽然覺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卻並不是因爲身體有問題。
這太奇怪了，羅濤皺眉。
姜靜姝並未注意他的這些細小的神情。
只是前世的故人平安無事站在自己眼前，姜靜姝便覺得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