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墨不語,只是沉默着接招。
“蕭清墨,你說話!”
蕭清墨這纔開口,一開口便是滿嘴血腥味,“待姝兒醒來,再同你說。”
姜圖南心中所想,此刻證實。
手上愈發發了狠。
“無論靜姝能不能醒來,我都要帶她回去。生或者死,她都要回家。”
蕭清墨聞言神色一瞬間的悲傷與恍惚。
“她是我的。即便是你們,也不能帶走她。”
神色一如當晚的瘋狂。
兩人皆是武功高強之人,姜圖南手下不會留情,蕭清墨亦是如此。
從前兩人比武便是衝着生死局去的。
莫論在此番境況下。
兩個人堵上了性命在此打架,看得人眼花繚亂,若不是情況不對,定要拍手叫好。
這高強的武功,利落迅捷的動作,無一不是京城最上乘的。
兩人打架,皆是爲了發泄心中憋着的怒火和悶氣。
姜圖南相信蕭清墨會保護好自己的妹妹,無論處於他們之間的友情,還是蕭清墨做事的責任感。
只是親人的離世,心中悲痛難以排解,一氣之下便將所有的過錯推到了蕭清墨身上。
他又何其無辜,誰也不想這般。
蕭清墨這幾日便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臉色沉着,時刻散發着寒氣,叫人不敢靠近。
彷彿隨時都可能發怒殺人。
眼下姜圖南一來,算是徹底點燃了這個不確定的火藥桶。
兩人互把對方當作無理取鬧亦或是不守承諾的小人,在對方身上發泄着心中的煩悶怒氣。
從指責對方的過錯,到翻起從前陳芝麻爛穀子的矛盾。
兩人動靜越來越大。
院中的花花草草難免不受波及,一片狼狽。
而房中卻是一片安寧,老道士低頭看了一眼,這女子面色不似方纔那般蒼白,已經回了一點血色。
也有了微弱的鼻息和心跳。
只是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還有眼淚隨之流下。
老道士搖了搖頭,“前世今生,矇眼過橋。前世緣分,今生再續。切莫眼不見,心也盲。”
拿過那個紅黑相間的玉佩,老道士雙眼緊閉。
“魂歸來。”
玉佩隨聲而裂,化作齏粉。
待睜眼再看牀上的女子時,已經是面容平靜安寧。
老道士笑了笑,這一遭,也算是走完了。
一切都過去了。
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個鈴鐺,老道士看着姜靜姝,嘆道:“小姑娘,這條路,看你們怎麼走了。”
院中正在打鬥的兩人負傷慘重。
蕭清墨隨着廣袖滴下來的血越來越多,臉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劃痕。
俊美的臉龐不似從前那般溫和,竟多了幾分野性。
姜圖南亦是拖着一隻斷了的胳膊,單手應戰。
頭髮散亂,臉上糊滿了鮮血。
更顯得男兒氣概十足。
兩人從空中落到地上,兩劍相抵,誓死不讓。
“蕭清墨,我一定要帶我妹妹走。”
“姜圖南,你帶不走她。”
“喂!幹什麼呢!”
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兩人同時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破破爛爛髒兮兮的老頭正倚靠在門上,手中拿着一個鈴鐺呵斥道。
他收了劍,飛快走過去。
姜圖南因爲與他同力抗衡,此刻蕭清墨收劍離開,他不由得向前撲去,好在收住了。連忙跟在蕭清墨身後。
“老先生,如何了?”蕭清墨雖說問着道士,眼睛卻已經往裏看去,整個人恨不得馬上闖進去。
“哎,”老道士攔住他,捋了捋鬍子,“王爺,天道之事,萬物相生相剋。月有陰晴圓缺,潮水有漲有落……”
“老先生,此刻就不要賣關子了,究竟如何!”蕭清墨焦急道,手上的血滴答滴答落,方纔還能感受到的疼痛,如今也渾然不覺。
“王爺,這人,有生有死。”老道士看着他,“萬物皆是命數,有人生有人死,鴻蒙秩序向來如此。
王妃已經去了七日,早已成爲了閻王府的人。若是強行復活,怕是叫下面的小鬼看出來。
所以……”
“需要一命抵一命?”蕭清墨看向老道士,“先生可是此意?”
“不錯。”
姜圖南此時也着急,“也就是說,我妹妹要是想活過來,就要有人與她換命?”
老道士看向天穹,天之事,人難度。
“是,王妃最是薄命,也最是命硬。前世因,今生果。這是無法逃脫的劫難。接下來就看諸位有緣人,該如何抉擇了。”
最後的語氣更似嘆息,老道士搖頭晃腦的進去了。
只留下一句,“命是命,緣是緣,以命求緣,可笑哉,可笑哉。”
然而下一刻,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老道士還未走出兩步。
便感覺身邊一陣涼風而過,姜圖南也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忘了動作。
蕭清墨正站在老道士面前,手中提着那個鈴鐺,笑得溫和又幸福,“老先生,是用這個換嗎?”
老道士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還真是沒了,只是眼前這個人沒有絲毫面對死亡的慌張,反而滿是幸福與期待。
“你要用自己的命換她的?”
蕭清墨笑道,“是,還請老先生快些動手。”
“王爺!”
“王爺萬萬不可啊!”
天曙和陳伯在一旁焦急道,他們從未想過王爺會愛得如此深。
竟然能夠捨棄自己的生命。
“蕭清墨你瘋了嗎!這種事情用得着你來做嗎!”姜圖南上前一把揪住蕭清墨的領子,咬牙道:“這種事情,應該是我當哥哥做!”
說着就要搶那個鈴鐺。
蕭清墨輕鬆躲開了,看着姜圖南低聲道:“你死了,徐樨怎麼辦?”
姜圖南一愣,手上的動作頓住了。
蕭清墨搖頭一笑,“你看,你有徐樨了。姝兒就交由我來守着吧。”
“蕭清墨,你是不是……”
蕭清墨笑着點頭,一片坦坦蕩蕩,“我也姝兒,早已心意相通。真是抱歉,瞞了你這麼久。”
“蕭清墨,你真是個混蛋。”姜圖南咬牙道,“她是我妹妹!”
“我知道,兄弟,”蕭清墨嘴角有傷,卻也始終這般笑意盈盈的模樣,“可是我對她的感情,已經十二年了。”
姜圖南瞪大了眼睛。
十二年前,他帶着蕭清墨去了軍營。
恰好碰見姜靜姝在校場騎馬。
自此,他的好友便時常來,原以爲是業精於勤。
卻不想,那時起,便情根深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