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很急，以爲她抑鬱症有發作了。
“庭霄，我在三號口地鐵站，你過來接我吧。”
電話另一頭，沈瀟瀟的嗓音很輕。
“好，我這就去，等我。”
顧庭霄胡亂穿上了衣服，然後便打車，到了三號口地鐵站。
沈瀟瀟要坐地鐵回去，顧庭霄自然不會拒絕，兩個人一起買了地鐵票坐地鐵回家。
地鐵上，顧庭霄小心翼翼地照顧着沈瀟瀟的情緒，修長的手指從未放開她的手。
“庭霄，對不起。”
沈瀟瀟粉脣微動，聲音很低，幾乎都被地鐵運行的聲音蓋過去了。
顧庭霄捂着她的手一緊，喉結滾動：“你昨晚和小凱在一起？”
他根本沒有小凱離開時候的記憶，也就是說，他被弄暈了？
沈瀟瀟淡淡答道：“是。”
“昨晚孩子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忙麼？”
顧庭霄面無表情，嗓音忽然沙啞。
沈瀟瀟點頭，這種感覺逼得她幾乎窒息。
“上...牀了？”他屏住呼吸。
她又點頭，大腦一片空白。
顧庭霄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天旋地轉。該死！這地鐵也太晃了。
“我知道了。”
他收回手，什麼都沒問。翻滾的情緒先是涌上腦海，又在下一瞬猛砸心底。
回到別墅，他把她送到屋內，便轉身離開。
修長挺拔的身軀，消失在別墅門口。
沈瀟瀟提起嘴角笑的生硬，轉身走進屋內，開始沉默，無聲地痛苦。
第二天，他沒回來，只有小天來了。
“沈小姐。”不知爲何，他改了稱呼，“少爺已經爲孩子們找好了新學校，這個卡里，是少爺爲孩子們留下的生活費。”
“他還說別的了麼？”
沈瀟瀟知道自己是在自取其辱，可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少爺什麼都沒說，沈小姐有什麼需要我給少爺帶的話麼？”
小天依舊對沈瀟瀟畢恭畢敬。
“沒有了。”
她淡淡回答，轉身上樓，整個人好似行屍走肉。
此刻的她，與三年前從戰場回來的沈瀟瀟無異，皆有形無神，有人無魂。
她躲在樓上臥室裏，站在窗前，透過窗外的防護鋼管中看着小天離開的背影，面無表情。
她擡頭、又低頭，再擡頭，又低頭。
不知反覆做了多少次，卻還是沒阻止住淚水落下來。
她明白，那個男人會義無反顧地朝她走來，只有一種辦法能叫他轉身，那就是他先轉身。
她儘量在孩子面前展現微笑，母親走了，蔣燕子走了，他也走了。
除了小雅偶爾會來看看她，這座小別墅內，再沒有別的客人。
當然了，小凱也會來，但沈瀟瀟從來不見。
夠了，就讓她帶着孩子們，平淡無聲的活下去就好了。
只要那個男人依舊光鮮亮麗，她從不後悔的。
可，三天後哈市傳來消息，那個曾經翻手雲覆手雨的顧大少爺，因車禍去世了！
沈瀟瀟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後，整個人都傻了！
顧庭霄，死了？
她撥通了小天的電話確認，卻聽到了小天非常肯定的答覆：“是的，少爺因爲醉酒駕車，出了車禍，經搶救無效，如今已經被葬在顧雪小姐的墓園裏。”
她下意識地手一鬆，手機摔落在地上。
那個男人就這麼走了？醉酒駕車？是因爲她麼，一定是的。
顧雪、媽媽、還有他、一個墓園裏，竟然躺了三個她最重要的人！
是她害死了他們？
她躺在牀上，看着牀頭的安眠藥，陷入沉思……
恰好幾秒後，張媽推門進來。
張媽看到地上安眠藥的空瓶子，又擡頭看着正死命往下嚥東西的沈瀟瀟，連忙叫來了孩子們和其他保姆，把沈瀟瀟送到了醫院。
大家日夜看守，可有時候還是看不住。
夜晚，她拿着刀正割着手腕，被牀邊打盹的張媽醒來看到，又心中一驚，連忙叫來了醫生和孩子們。
“媽媽，如果你以後再做傷害自己的事，那我們也不活了。”
“沒錯，我們已經沒有爸爸了，如果再沒有媽媽，我們就成了孤兒。”
“如果媽媽也不要我們了，那我們也不要在孤單地活下去了。”
幾個孩子悲傷地說出了早就商量好的事實，這一瞬間，沈瀟瀟眼前一亮。
她已經害死很多人了，不能再連自己的孩子也不管了吧？
她難道要連自己的孩子們都害死麼？
沈瀟瀟抱着孩子們，隱忍許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她放聲大哭，音色悽慘。
她後悔了，早知道放開顧庭霄，他會做出這種傻事，說什麼她都不會放開的。
她想他好好活着，光鮮亮麗的活着，她不想成爲讓他從雲頭跌入淤泥的累贅。
可那個男人，爲什麼那麼傻啊！
她帶孩子們來到他的墓前，她抱着他的墓碑久久都不肯放手。
現在好了，不管是沈家還是顧家，都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死活了。
而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也就是孩子們。
她在墓園爲他們三個守了好久的墓，回到別墅裏忽然看見母親留下的盒子。
她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的話：3331。
她輕輕轉動盒子上的密碼軸，將密碼轉到3331。
“咔！”
盒子彈開，發出一聲響。
沈瀟瀟看着裏面用文件袋包裝好的紙張，微微皺起眉頭，修長的手指伸進盒子裏，將它拿了出來。
拆掉包裝，看着白紙黑字，她當即便認出。
這是母親的股權文件，母親擁有沈氏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權。
是了，當時她還記得，母親和沈警亭各佔沈氏股權的百分之三十五，其餘股權在一些小股東手裏。
也就是說，她現在拿了這份文件，就可以去沈氏與沈警亭抗衡了。
可……她卻忽然不想去了。
她不想爭了，與沈家敵對，與顧家敵對，與秦家敵對，太累了。
她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想休息休息。
“媽媽，媽媽。”
奕奕拎着筆記本走了進來，眼中滿是怒意，“你看，這個女人竟然是沈薇薇！”
“沈薇薇？”
沈瀟瀟眉頭微皺，那個女人不是一直在精神病院麼？
“你看，沈家都已經承認了，她是沈薇薇。顧家還說，她是爸爸生前的老婆。”
奕奕指着電腦屏幕上的最新新聞，給沈瀟瀟看。
沈瀟瀟看着電腦屏幕上的那張臉，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那張臉，她再熟悉不過，是莉婭？
原來莉婭就是沈薇薇！想不到白屹凡爲了得到她，竟然把沈薇薇也整了容還換了身份。
那個男人，爲了得到她，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麼？
如果沒有沈家，沒有顧家，沒有秦家，沒有白屹凡，沒有沈薇薇，是不是她早就和顧庭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如果沒有他們就好了！
是啊！沈瀟瀟忽然捏緊手中的文件，心一橫，沒有他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