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霧氣似乎格外的重。

    守在廢舊工廠門口的幾個黑衣組織成員,這幾日爲了協助幾位有着酒名的高級幹部的命令,持續看守在大門附近。

    那幾位幹部曾有吩咐道,要格外注意有沒有穿着純白衣服、或者自稱是“純白”的人路過……幾位底層人員也有猜想,這個“純白”會不會是什麼組織最近的新目標,並對此嚴陣以待。

    來得會是些什麼人呢?聽說抓到的那個禿頭是“純白”的高級幹部。那想必,來救他的應該也是什麼職位不低的大人物吧……?

    這麼想着,幾個底層人員警惕着看向方纔發出異響的那個牆角角落。幾人之中的小隊長呵斥道:“什麼人?還不快出來!”

    沒人回答,一片靜默。

    夜更深了。濃郁的夜霧繚繞着空氣的每一個角落,帶着一股工廠特有的難言氣味與潮溼,氣氛在安靜中變得逐漸焦灼。

    回頭與幾位同伴們眼神示意,小隊長握緊手中的槍,緩慢地向牆角逼近。他佯作揚聲地詐道:“……沒有人嗎?那我們先去另一個入口那邊看——”

    “——爲了純白!爲了森醫生!”

    牆角處猛地衝出了一個低着頭的中年男人,他怒喝着將手中的東西扔向黑衣人小隊長的臉上:“我纔會不讓你們去打擾森醫生的計劃!”

    “信徒同胞們!上啊!”

    在那一瞬間,許許多多舉着手電筒的人也從牆角中鑽出來,將手裏的東西用力向小隊長和其他幾個黑衣人身上砸去:“爲了純白!”

    黑衣人:“——你們是誰?!……嗯?這是石頭?”

    用來砸人的、被扔出去的,是一塊掌心大小的純白色的鵝卵石……不是說來的是敵方的高級幹部嗎?哪家高級幹部帶人來用石頭打架的?

    小隊長捂着被石頭砸過後破了皮的額角,怔愣片刻後忍不住失笑:“……哈哈哈哈石頭?這就是純白?也不過——”

    ……如此…

    在他捂住額角放下鬆懈的那一瞬間,帶頭的那位中年人,澤口李人瞬間側過身去拔/出了小隊長後腰出彆着的備用手/槍,動作迅速地將槍/口指向了面前黑衣人的胸口。

    不帶一絲猶豫,連敵方的話都尚且沒有聽完。只聽“嘭”的一聲響後,血花四濺,小隊長着驚愕錯亂的表情緩緩倒地,鮮血從胸口處涌出,肆意流淌在地上。

    “咿!澤口?!你……”

    身後的信徒似乎是被嚇到了,顫抖着退了兩步,不知道說什麼好。

    ……殺、殺人了!?

    “人沒死。我沒有瞄準心臟。這只是自我防衛而已。”

    澤口李人面色如常地抹掉了臉頰上被飛濺到的血液,神色自若到根本不像第一次拿槍一樣:“走吧,剩下的幾個也趕緊處理掉。森醫生說,後援一會兒就到。”

    “……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到森先生的計劃。”

    工廠內部。

    打火機上的火苗一閃而過。雪茄緩緩被點燃,些許灰燼碎屑掉落在了渾濁的水泥地上。琴酒緩緩深吸了一口雪茄,任由這夾雜着尼古丁殘留的味道在工廠內繚繞。

    在他的不遠處,一位有着小麥色皮膚的金髮男人斜倚在工廠的窗旁,手持一本不知是文件還是小說的書籍,十分悠然自得地翻頁閱覽着。

    伏特加悄悄瞥了一眼,封皮上似乎寫的是《一生精選!太宰治精選小說集》,還印着一個奔跑的小人的模樣。

    波本在看《奔跑吧,梅勒斯》?那不是日本小學語文課本上的基礎課文嗎,真是有夠閒情逸致的……

    今夜的空氣指標一定很差。空氣中的塵埃、煙塵、還有尼古丁的味道混雜着,着實難聞。角落處,本就呼吸費力的森教主嘶聲咳了兩聲,惹得原本正享受着寂靜氛圍的銀髮殺手眯眼瞥去那一角。

    琴酒:“伏特加。去把那個光頭的嘴捂住。”

    “是,大哥。”伏特加說。

    伏特加輕步向那邊走去,完全無視了森教主的嗚咽抗議,熟絡地翻出一塊髒步塞進森教主嘴裏,嘴裏還忍不住疑惑地詢問道:

    “大哥……都已經過去一天了,爲什麼我們只是在這裏看着他,並且還不殺他?”

    聽到“殺”這個字眼,原本略微有些反抗的森教主渾身一抖,不敢再動彈。

    “呵。”

    琴酒緩緩吐出一口煙氣,慢條斯理道:“殺一個沒用的老禿頭?伏特加。你認爲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是什麼?”

    伏特加:“因爲原本禿頭都和我們簽訂了組織與純白合作的《黑白協約》,結果私下偷偷和警察那邊接觸合作,所以綁來殺掉,給純白那邊一個下馬威……?”

    他有些遲疑:“可是這樣的話,我們爲什麼要特地把他帶來離他們教會老窩這麼近的地方,不遮掩綁走的痕跡和信號,還一直坐在這裏乾等着不殺他…?”

    “——這當然是因爲。簽訂協約什麼的本身就是假的。”

    波本輕笑着翻了一頁書,說:“組織原本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藉着協議的名義引出純白跟多的高層一網打盡……伏特加,你不會真的以爲,組織能容忍‘純白’這樣傳聞中的神祕地下組織活動吧?”

    伏特加一噎。

    波本說:“原本的計劃是要策反那位帶着女兒的醫生,讓他作爲臥底埋伏在教會里面,慢慢地爲我們傳遞消息,進而滲透純白內部。但是上面的某位大人……”

    頓了一下,他轉頭笑着看了眼琴酒,繼續說道:“上面的那位大人,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再加上那邊居然和條子接觸,於是我們本次的執行官琴酒大人——就迅速地把人綁來啦?”

    “——你話太多了,波本。”

    琴酒冷着臉說:“不要隨意揣測,那位大人的命令你只需執行就好。”

    “是、是,指揮官大人。”波本調侃道,“話雖如此。但純白那邊整整一天過去了,都沒有發現他們的高級幹部失蹤了嗎?森教主,你這個‘森鷗外’做的也太失敗了。”

    ……不對。

    今晚也太過安靜了。

    純白就這麼放棄這個禿頭‘森鷗外’了嗎?畢竟是有文豪代號的高級幹部,就算他是棄子,也不可能被人挑釁後毫無反應到如此程度。

    除非……?

    碾滅了手中的菸頭,銀髮殺手拿起腰間的對講機,微皺眉頭對身旁說:“伏特加。聯繫埋伏在那個教會醫生身邊的眼線——我要知道醫生現在在做什麼!”

    “——不必找了,我就在這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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