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菡就是現在跟在景雍身邊的女人。”
尚恙來伸手又替楚鳶翻了一頁,“當時樂菡並不知道一切,一直到他們被人救出來,樂菡才明白自己的媽媽做了這些事情。”
“景雍爲何還留着樂菡?”
楚鳶抿了抿脣,“難道是爲了報復嗎?”
“或許,景雍是覺得,樂菡跟自己像一類人吧。”
說起這個,尚恙來嘆了口氣,“我覺得就是那一場謀殺之後,尉婪和景雍或許都已經變了。他們兩個應該目前心裏還有陰影,就像景雍,讓溫明珠自毀在我們面前,就好像是對那一年謀殺案的模仿。”
模仿。
“他曾經也是眼睜睜看着尉世西死的,現在也要我們眼睜睜看着溫明珠毀滅,就似乎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夠……消除他心裏的折磨。”
“你的意思是。”
楚鳶嚥了咽口水,“那一年的謀殺,尉世西死在他倆面前,導致了他們精神狀態受影響,現在的景雍用這種方式來讓我們也體驗一下……”
他曾經經歷過什麼。
可是尉婪也是那場謀殺裏的目擊證人,他好像就沒有走歪過。
“我不否認景雍是個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尚恙來壓低了聲音,對着楚鳶拍了拍肩膀,“可在我眼裏,他現在這些行爲,和小孩子求關愛無異。只是他心理依然扭曲,分不清楚這對於無辜的人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毀滅性的傷害。”
溫禮止這輩子就這一個夢了,如今又被景雍毀滅了。
而他,爲了尋求國外勢力的保護,還將尉婪研發的人工智能芯片複製了,賣給國外。
“我現在對於景雍的所作所爲沒有任何觸動。”
楚鳶從最開始的震驚,現在回過神來了以後,她只覺得心疼,“我不管他曾經受過多嚴重的傷害。”
“我只知道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反人類反社會。”
楚鳶擡頭看向尚恙來,那瞳仁漆黑就好像槍口指着他一樣,女人的五官在這一刻凌厲漂亮,充滿了攻擊性,“在他企圖毀滅尉婪之前,我一定會先將他毀滅。”
楚鳶跟尚恙來道別的時候,外面又下起了雨,一場雨令空氣也驟然轉冷,連帶着她感覺心裏涼涼的,不知道是爲什麼。
或許,是她在爲尉婪感覺到悲傷。
那麼多個日夜裏,可能尉婪從來沒有一天走出過那個謀殺案。
嘆了口氣,楚鳶心情沉重地回到了醫院,白桃還在搶救,外面等着一堆人,楚鳶轉了一圈,也沒看見尉婪的父親。
……還真是親情淡薄啊。
自己的兒子都被炸彈炸得重傷了,這當爹的也不出來露一面。
就不怕老了連輪椅都沒人推嗎?
楚鳶過去問慄荊,“情況怎麼樣了?”
“感覺可以,剛纔護士從裏面換班出來說,已經脫離危險了。”
慄荊喘了口氣,輕輕拍拍楚鳶的肩膀,“放心吧,尉婪很強壯的,不會出事的。”
楚鳶還記得他滿渾身沾滿灰塵和血倒在地上的樣子。
“好,我在這裏等會。”
找了個長凳坐下,楚鳶拿出手機來,滿心的鬱悶無處發泄,只能對着手機發呆。
楚鳶愣住了,擡起頭來,發現是九號走到了她邊上。
楚鳶大驚,生怕九號說了什麼被發現是機器人,可是看樣子除了她,並沒有人察覺到九號是個仿生人。
大家和他相處得沒有一絲矛盾。
楚鳶愣了愣,隔了一會對九號說,“你在這邊多久了?”
“從你回來那一刻起我一直在,只是你好像很忙,沒注意到我。”
九號說話聲音很好聽,楚鳶覺得這個音源的主人肯定也是個溫柔的人,“我還以爲你……”
“我的職責是要保護你啊。”
九號問道,“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嗎?”
說完他伸手輕輕將楚鳶的眉頭按開,“別皺眉了,你皺眉不好看,而且看見你皺眉,我會覺得自己很無能。”
楚鳶這會兒聽見九號安慰自己,還覺得有些很感動,“沒有,有些事情你也沒辦法幫我解決。”
沒辦法解決?
還有他解決不了的?
智能程序在聽見主人的這一句話以後,啓動了暴走模式。
九號的手指關節動了動,一看這個動作楚鳶登時嚇得魂飛魄散,“不是,我不是要你用那種形式解決!”
“哦。”
九號將暴走狀態切回來,又變得溫溫柔柔的,“你不開心了跟我說就好,我替你解決一切。”
楚鳶滿額頭冷汗,“額……我覺得你還是不要隨時隨地變身吧,大家可能都會感到恐懼的。”
九號的睫毛顫了顫,“我很恐怖嗎?”
“沒有,你很溫柔。”
說這話的時候,楚鳶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別人聽見,“只是人類對於不是同類卻長得像同類並且隱藏威脅的東西會感覺到恐怖,這不是你的錯。”
“是不是有一天你也會害怕我。”
九號茫然了,無法處理這些文字,說出了有些孤獨的話語,“我們不是同類嗎?”
楚鳶一怔。
隔了一會,她笑紅了眼睛,摸着九號的臉說,“是啊,我們是同類哦。”
******
尉婪受重傷總算被搶救過來了,要在icu裏趟一個禮拜看看情況,這一個禮拜裏,楚鳶爲了防止給醫院造成麻煩,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尉婪。
因爲是重症監護室,所以也沒辦法透過門縫或者門窗查看情況,楚鳶每次來了醫院,都只能在醫院樓下靜靜坐一會兒,找醫生問問情況,而後離去。
每次她發呆站着的時候,跟着她一起發呆的還有九號。
根據九號給出的信息,尚恙來帶着警察,很快祕密將那些仿生人都從景雍的基地裏奪了回來,只是每次都要抓住景雍的時候都被他逃跑了,這讓尚恙來恨得牙癢癢。
這一天如常,楚鳶帶着九號去醫院樓下坐着看風景,她靠着九號的肩膀,有些疲憊地想休息一會,聽見九號說,“消失了。”
楚鳶將身子坐直了,“什麼?”
“我說,最後一個夥伴的信號,消失了。”
九號低下頭去,兩隻手捏在了一起,“這個世界上,我是最後一臺人工智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