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銀起吸吸鼻子,看了楚鳶一眼,“太香了。”
“我還以爲某人多有骨氣呢。”
楚鳶笑着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崔銀起,讓崔銀起和鍾繾綣坐在一塊。
崔銀起給了楚鳶一個眼色,楚鳶挑挑眉毛,露出了“你還不快謝謝姐”的表情。
坐下以後,鍾繾綣忽然間覺得渾身不自在,過去崔銀起不管離她多近,她都不會緊張,可是現在崔銀起但凡和她貼近,她就開始會想歪。
甚至腦子裏會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起自己的哭喊,想起男人的瘋狂,就彷彿身體被釘在了十字架上似的,鍾繾綣感覺自己臉又在發燙,她下意識撇開眼去,“自己去盛飯。”
“哦。”崔銀起拉開椅子去盛飯,他一走,鍾繾綣剛鬆了口氣,結果崔銀起扭頭坐下了。
坐下了,還給她帶了個勺子回來,“你喝湯不用勺子啊?”
鍾繾綣接過崔銀起的勺子,不知道爲什麼,差點沒有拿穩。
她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好好面對崔銀起了。
深呼吸一口氣,鍾繾綣強忍着內心的忐忑不安喫完了這頓飯,而後崔銀起表示要和她一起去海邊散步,鍾繾綣雖然萬般無奈,但還是同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同意。
鬼使神差吧。
楚鳶目送他們二人出門,笑着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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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鍾繾綣沒想到的是,居然會在海邊遇到賀誅。
賀誅好像自從知道鍾繾綣愛來海邊以後,總是會過去看看,他覺得自己只要是足夠勤奮,或許就能夠碰到鍾繾綣,沒想到這一次還真的給他碰上了。
只是……碰上的不只是鍾繾綣,還有崔銀起。
賀誅站在二人不遠處,海風吹動他的碎髮,男人背對着海平線,站在那裏被滾燙得近乎赤紅的夕陽潑了一身。
太陽快要下山了。
這座城市溫暖宜人,夜晚來臨得也要晚一些,鍾繾綣眯了眯眼睛,許是夕陽也有寫過於刺目,她主動朝前方邁了一步,走向賀誅。
崔銀起想說什麼,卻還是猶豫了。
他停下了自己也同樣要邁出去的腳步。
如果鍾繾綣心裏還有賀誅……那他強扭着瓜有什麼用。
崔銀起頭一次猶豫了,看着鍾繾綣走向賀誅的背影,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不甘心——以及不甘心背後的酸楚。
女人果然還是……忘不掉那個,曾經給予她希望又將她打入地獄的男人。
這比起尋常又普通的陪伴來,那種方式更加濃重又慘烈……崔銀起想,賀誅,你的名字就是要比我的名字,更加深刻地烙在,鍾繾綣的骨子裏吧。
只見鍾繾綣面向賀誅,不知道是說了什麼,賀誅露出了一種情緒強烈的眼神,離得不是很近,崔銀起看不真切。
“你怎麼捨得這麼對我的呢?”
賀誅伸手停留在半空中,喉結上下動了動,“鍾繾綣,你給我的懲罰,已經夠了……我真的無法忍受沒有你的日子。”
鍾繾綣紅着眼睛,搖了搖頭,她說,“賀誅,你還在期盼什麼呢?”
“我想你回來。”
那一刻,賀誅終於徹底放下了全部的尊嚴,像一個孩子般,小心翼翼地抓住了鍾繾綣的手,“鍾繾綣……你回來吧,我不能沒有你,我好像……已經無可避免地……喜歡上你了。”
她噙着眼淚,不讓它掉下來,死死咬着牙齒,掠過她腦海的,是過去鮮血淋漓的那麼多年,每一天,每一夜,她都在企盼着賀誅能夠施捨給自己一點愛意。
遲來的愛怎麼會如此讓人痛心疾首呢。
賀誅,爲什麼你讓我這樣傷心。
鍾繾綣還沒說別的,賀誅就深呼吸一口氣,上前直接抱住了她。
他那麼高大強壯,將她小小身子摟在懷裏的時候幾乎不用多費力氣,可是他動作卻那樣害怕,好像這個瘦弱的鐘繾綣,隨時隨地都能把他擊垮。
“不要走……”賀誅說,“我看見你和崔銀起站在一起,我心都要碎了……鍾繾綣,這是你的選擇嗎?不要走,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我一定不會再做那些事情了,其實這些年,楚鳶和尉婪一直都有在對我說這些,我都在後悔……後悔過去爲什麼要那麼對你,以至於親手把你從我身邊推開了……”
賀誅的這些話掏心掏肺,他說出來的時候都在顫抖了。
到了後面,男人的眼眶居然通紅,“鍾繾綣,不要懲罰我了好不好,我已經……受夠了這些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不遠處的崔銀起站着,下意識是想衝上去把他們兩個人分開的,可是一想到萬一鍾繾綣願意呢,他衝上去,豈不是當小丑了嗎?
只是沒想到的是,鍾繾綣和賀誅一抱能抱那麼久,崔銀起站在那裏覺得自己像個笑話,海邊太陽都要落下去了,賀誅還沒鬆開鍾繾綣。
嘖。
崔銀起覺得自己太煞風景了,指不定……那人家鍾繾綣和賀誅就此舊情復燃了呢。
他認爲,自己這會兒,該識相一點。
吹了好一會海風,崔銀起自覺無趣,就這麼轉身離開了,他走的時候鍾繾綣好像也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並沒有追上來。
一路就這麼走到了自己家門口,崔銀起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攥得那麼緊。
輸了。
輸得好不甘心。
下一秒,有人從背後大喊着,就像太陽還沒完全落山前她懷中捧着一束花走來一樣,臉上掛着笑,“你怎麼走得這麼快!不等等我!”
崔銀起撇開眼去,“你和賀誅不是聊得正歡嗎?”
“怎麼會。”
鍾繾綣站定了,“我早就做出選擇了。”
說完她直直看着崔銀起的臉。
崔銀起說,“怎麼,打算回去了?過來和我道個別?”
鍾繾綣忍無可忍,伸出手指頭狠狠敲打了一下他的腦門,說道,“我這麼久沒回來是因爲賀誅抱我抱得太緊,我掙脫不開!但我已經和他說好了,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崔銀起的瞳孔驟然緊縮,心跳都在這一刻加速了。
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覺耳朵裏的血管也在狂跳。
“那你的選擇是什麼?”
夜風,海浪,沙灘,嘩嘩流水聲伴隨着沙沙的棕櫚樹葉交錯聲一併傳來,女人在這些聲音裏輕輕笑。
隨後捏了一把崔銀起的臉。
她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