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銜微微偏了下頭，看着還站在宿舍中央的牧青，這個週末的所有不對勁，好像都是拜他所賜。明明一切都只需要保持原樣就好，他卻總是莫名就投入一塊石子，造成些本無必要的起伏來。
“明天下午我要去選拔賽，不會在宿舍。”
要是不希望情緒這麼快就到臨界點，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牧青向上望去，等到和陳銜對到眼神纔將頭微微擡了起來，聽這意思，好像是把自己撇除在外一樣。
“我不去？”
“我一個人就行。”
牀上的人似乎是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語調都變得有些沉悶。
“行，我明天正好也有事兒，你自己加油。”
半晌，陳銜纔得到來自牧青的應允，他算是放下心，躺在了牀上。慢慢來，慢慢留出足夠的間隙，可以讓他整理整理心情。
只是，他是這麼想，卻控制不了別人怎麼想。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牧青咬了咬自己的舌頭，打開了陽臺門，和陽臺上的莫思故搭起話來。
“你不是說你有事兒嗎？”
手上的球突然停了運動，陳銜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籃球場內的牧青，一股疑慮從心底升起，他甚至懷疑起自己來，昨天難不成自己又叫了牧青過來嗎？
牧青回頭，身板筆直地站在離人堆不遠的地方，尤爲扎眼。牧青眯眼，打量了一番陳銜，露出一個笑容。
“對啊，我來給莫思故加油咯。”
？陳銜緊鎖着眉，他倒是知道莫思故也要參加選拔，只是牧青和他有這麼熟嗎？是故意框自己，還是真有這回事。眼前人只有一邊的嘴角翹起，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看不出是真心還是敷衍。
一句疑問還沒說出口，身穿黑色裁判服的人已經向這邊走來，招呼着陳銜上場投籃，沒給一點讓他去詢問的時間。
兩人在場邊擦肩而過，前方是數不清的人期待地看向自己，身後人卻是再也沒有眼神傳遞。
不過是一時興起，所以來報復我的吧。
他不敢把這種報復歸類到超越友情的範疇，只知曉牧青多半是因爲昨晚沒讓他陪着一起來這件事在不滿。不過他估計牧青也還是說着玩玩而已，畢竟對於牧青來說，如果只是泛泛之交，哪怕只是在公衆場合大喊一聲別人的名字，他都不會同意的。
陳銜運着球，無數次地想回過頭去看看牧青，但礙於正在選拔，只好順從地走到裁判給他指定的各個位置，按着他的要求進行着投籃。
陳銜是很善於投籃的人，光聽着人羣中的一些低低的驚歎聲也能聽得出來，就連他的競爭對手在看完他的動作後都會忍不住給他鼓個掌。
只是無論陳銜進球還是不進球，周遭歡呼與否，每當他將球投出去後看向的那個人，都是不爲所動。好像真就像他說的，他是來給莫思故加油的，別人怎麼樣，和他無關。
二十個球的試驗結束，陳銜皺着眉走下場，面對正要上場的莫思故只能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他倒是要看看，牧青口中的給莫思故加油，是要怎麼加。
“打得好！！！”
這是莫思故投出的第幾個球，第七個還是第八個吧，才中了這一個。明明命中率和精彩程度遠不及剛剛的陳銜，但剛剛一直在沉默的牧青還是開了口，場上人聽到聲音後也有些驚訝地向牧青揮了揮手。
沒有破例，沒有姓名，僅僅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誇讚，但還是讓陳銜變了臉色，擋在了牧青面前，阻隔了兩人視線的對視。
原本還在揮手的莫思故一愣，自己剛剛沒瞎的話，宿舍的那位大好人，是不是瞪了自己一眼？看着完全遮住牧青的陳銜的背影，莫思故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算了，選拔要緊，莫思故擺了擺頭，動作卻又停住，像是被人用膠水黏住一般，一動不動地看向場邊的人羣，直到裁判吹了好幾次哨子纔回過神來。
只能聽見急促哨聲卻看不見發生了什麼的牧青有些煩躁，只能擡起頭有些發惱地看着陳銜。
“別擋我。”
牧青說着伸手就要撥開陳銜，可惜，牧青作爲從小都沒怎麼進行過體育鍛煉的人，除非偷襲，不然正面剛上陳銜，勝率基本爲負。
“我打得比他好。”
“抱歉，沒關注。”
牧青不是聽不出陳銜言外之意的人，此刻的冷淡就好像是坐實了他就是打擊報復陳銜一樣，體面又扎心。
在陳銜獲得關注的地方，倆人這麼站在一起就已經收穫了不少的視線，牧青不在乎那些視線裏會出現多少閒言碎語，單陳銜眼裏那股複雜的神色就足夠了。
“所以幹嘛不讓我一起呢？”
說到底，牧青的手段只有那麼幾個，他好像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對陳銜的重要性，所以格外的肆無忌憚。需要陳銜了就給點甜頭，想膈應陳銜了就去靠近其他人，偏偏陳銜還一直喫他這一套。
“我去找莫思故了，你繼續加油。”
身子往旁邊探去的時候，莫思故已經消失了，球場，人羣裏都沒看見他。牧青眼睛轉了幾圈，終於在鐵欄杆外的道路上看見莫思故後，向陳銜道了個別。
媽的……陳銜叉着腰，順了好久才把這口氣給順下來。牧青所擅長的這種方式要比吵一架或者打一架輸了更讓他煩悶，偏偏他什麼也做不了，每次這種時候，他就只能站在那兒受着，然後自己煩躁。
陳銜往前走了兩步，靠在欄杆上捂住了臉。對他來說，牧青就像個定時炸彈，知道他會爆炸，但就是拿不準時間。
“陳……銜是吧，我們這邊已經定下你了，拉你進羣了，記得報一下你的尺寸。”
不知何時走到面前的人拍了拍陳銜的手臂，向他擺了擺自己的手機。陳銜擡起臉，調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示意自己知道後那人便離開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算了。陳銜嘆了一口氣，目光從選拔場地的這一頭飄到那一頭，都說教小孩得小時候就把規矩立好，不然長大了很難糾正，現在想想，牧青這樣不也是自己慣出來的嗎，沒什麼好抱怨的。
陳銜這麼想着，轉身離開了選拔地，往牧青離開的方向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