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

    藍忘機看着依然酣睡的魏無羨眼中滿是寵溺。輕手輕腳起身,洗漱完畢,然後輕手輕腳出了靜室,提着差人備好的衣物與喫食向寒室奔去。

    踏着薄霧,遠遠看到藍曦臣立於堂前廊下,雙手負於身後,仰面望天。似乎滿懷心事,又似乎超然物外。

    “忘機。”藍曦臣顯然是被這突然造訪的弟弟驚擾到了。

    “兄長,”藍忘機將一個滿滿當當的包袱以及一個提盒遞到他手中,“這是幾套弟子服,景儀的尺寸。一些簡單喫食。”

    藍曦臣勉強笑了一下,淡淡說道:“你與魏公子費心了。”

    “早膳後會同魏嬰思追景儀過來。”藍忘機交代完便折身走了。

    藍曦臣進到屋裏,看到宇文素正睡眼惺忪的從內室走了出來,衣衫不整發束凌亂,步履‘蹣跚’神情呆滯,不由問道:“有被吵到了?”

    “沒。”宇文素搖搖頭,然後看着他,原本靜如死水的眼眸瞬間凝聚出兩道精光,毫不掩飾的投射在藍曦臣臉上與身上。

    昨晚忙着解釋自己的橫空降臨,忙着落戶,也沒有仔細看過他。雖然從未質疑過他世家公子榜的第一排名,可見了真人方纔信了,這世上果真有如此完美之人。

    他身形修長挺拔,面如冠玉,朗眉星目,且丰神俊秀天質自然,微微上挑的嘴角溫和寧人。他的髮束整齊乾淨,絲絲分明,髮髻外面綰着個精緻非常的高冠,淺藍色的抹額上繡着精美的捲雲紋。抹額的飄帶與柔滑垂順的漆黑烏髮自然的披泄於肩背。

    他身着白色錦棉質地裏衣、襟上一圈淺藍色棉紗綴邊,中衣則是深藍,但依然是淺藍色棉紗作襟邊,淺藍色的腰帶上墜着一塊無瑕白玉佩。外面則罩着絲綢的白色廣袖長袍。蕭蕭肅肅爽朗清舉,甚是俊雅飄逸。

    晨光從窗外透進來,灑在他的身上彷彿鍍了一層淡淡珠光,“溱與洧,方渙渙兮。”宇文素喃喃念道。

    藍曦臣卻並未聽清:“嗯?”

    “澤蕪君,你這樣俊美!”宇文素蓮步生花到他跟前,昂着頭癡癡的盯着他看。藍曦臣不覺失笑,這一笑就連晨光都失了色,就是那句‘清煦溫雅,款款溫柔’!

    “弟子服。”藍曦臣連忙將包袱塞到宇文素手裏,竟被她看的有些莫名的不知所措:“且去試試看。”

    “喔。”宇文素呆若木雞的接過,又朝藍曦臣看了幾眼才很是不捨地進了內室。

    在藍曦臣的認知裏,世人從來都是嚴格遵循男女有別的封建禮教,不管是他抑或是藍忘機,都要嚴守。何況還有藍氏四千多條家規的約束!

    這位橫空降臨的姑娘,的確不像是生長於此世間。她言談舉止雖大膽豪放,卻並無半點輕佻。卻也的確與此間格格不入。

    打開提盒,將喫食一樣樣取出分成兩份,一份放在自己的几案上,另一份則放在另一張几案上,又分別斟了兩杯溫熱的茶水。作罷。宇文素也恰好換完衣裳走了出來。

    藍曦臣頓覺眼前一亮,只見宇文素將頭髮綰在頭頂梳了個一絲不苟的髮髻,飽滿的顱頂渾圓的腦袋襯得小臉異常秀氣,也襯得頸項修長美好。

    她選了白色裏衣打底,白藍色無袖中衣修身,腰帶是白色的,而腰帶中間又綁着一圈淺藍色帶子並且打了一個漂亮的結點綴。

    長身玉立,縱是男裝加身亦掩不住的嬌俏風姿。藍忘機眼光果然精準,宇文素身高與藍景儀相當。這衣裳尺寸大小除了略寬其他都較合適。藍曦臣不由暗歎,好一個‘美少年’!

    “如何?”宇文素輕輕轉着圈兒,“可有不妥麼?”

    藍曦臣尚未開口,此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再一看是藍忘機魏無羨以及藍思追藍景儀四人到了。

    這四人中有三人皆是白袍雪衣,衣襟上都繡有精美的捲雲紋,一樣的捲雲抹額,唯一不同的是藍忘機的抹額中間有銀色的圖騰飾物。

    仔細看他的白色廣袖外袍也與之不同,他的外袍上滿是銀白色的絲線,甚是高貴不凡。而他冷若冰霜如雕如塑的臉俊極雅極,宇文素心說不愧是皎皎君子澤世明珠。

    另外小兩號的兩個少年亦是姿容出衆,風度翩翩,一個俊雅溫潤,另一個則活潑跳脫。唯一着黑衣的人自然是魏無羨了,難怪藍湛鍾情於他,生的的確好看,容貌是挑不出毛病,且身形纖長,腰如束素,的確是個標誌的人兒,宇文素一邊灌着山西老陳醋一邊頷首稱道。

    藍忘機與魏無羨則默默地打量着,她看起來與昨晚那隻披頭散髮的“兇屍”像是換了個人,膚若凝脂吹彈可破,眉若遠山,烏黑閃亮的眸子顧盼生輝,挺直的鼻子宛若瓊瑤,丹脣外朗,鬢髮如漆。

    這白衣淺藍的弟子服倒讓她穿出了別樣的風姿。好看的女子不是沒有,或嬌或豔或俏或媚。而宇文素既有男兒的瀟灑明朗又偏偏還有着女子的輕盈曼妙。

    藍思追二人亦是看的呆了。想他二人的姿容在同輩中絕對堪稱翹楚,可見了眼前的‘少年’,方知差了許多。他倆甚至都忘了向宗主藍曦臣行禮。

    宇文素嫣然一笑,走到藍思追跟前,清脆悅耳的叫他:“思追哥哥!”這一聲哥哥讓藍思追的臉迅速地蒙上了一層紅暈。

    然後她又在藍景儀肩頭重重拍了一下,朗聲道:“藍景儀,久聞大名如雷貫耳!聽說你敢懟天懟地懟空氣!”

    “噗……”這樣別開生面的打招呼,就連一向放蕩不羈的魏無羨都有點喫不消了。一旁的姑蘇雙璧亦是。

    宇文素頓時發覺了不妥,連忙退後兩步並一本正經地自我介紹:“我是澤蕪君的新弟子,我叫宇文素,你們可以叫我素素。”

    “爲何叫思追哥哥而對我卻直呼名諱?”藍景儀回過神來,對於這種差別對待非常不滿,“還有,都是初次見面,你如何確定他就是思追?”

    “拒絕回答!”宇文素轉身不予理會。

    “你!”藍景儀說不出話,憋的一張臉瞬間擰成一團,恨不得拉着宇文素出去打一架。

    “好了,素素,且用膳吧。”藍曦臣慢條斯理的打斷他們,走到几案邊屈膝端坐準備進食。

    寒室幾時如此熱鬧過?從前,別說藍思追二人幾乎未曾進到過屋裏,就連藍忘機與魏無羨也極少過來。畢竟,這裏是宗主的私人空間。

    好在藍曦臣秉性溫柔,雖然擾了他的閉關,倒也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不快。何況,就算有不快,也全被其餘人有意無意的漠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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