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淒厲慘叫劃過夜空,白衣書生捏着斷指,臉上沾了絲血,在月下笑得如玉面修羅。
“十指連心,把真心奉來我纔信,剩下的你還願都給我嗎?”
男子一聲嘶吼,像頭髮怒的黑熊,抽出腰間短刀,窮兇極惡地向白衣書生刺去,那身白衣不慌不忙,手中一對長燭輕巧一擋,在風中被那短刀剎那削去一截。
身子靠牆癱軟下去的聞人雋禁不住呼道:“老大小心!”
那身白衣看也未看她,只閃身一躍至她跟前,將她一腳踹遠了些,便在狹窄的小巷中與那異族男子激烈纏鬥起來。
刀光森森,不斷有燭屑被削掉,撲簌落在聞人雋身邊,散發出獨特的檀香氣息。
她肩頭顫抖着,一片昏暗中看不清那些招式,只聽得耳邊風聲不斷,月下寒氣滲人,煞得她手腳都發冷。
直到一記悶哼響起,一切終於結束了。
淡藍眼眸的男子按住胸口,尾指斷掉處血肉模糊,瞧着都讓人替他疼,他大口喘息着,身子退到巷口處,死死攫住月下的白衣書生與瑟縮在地的聞人雋。
那眼光灼熱如火,利箭一般,似乎要將他們深深釘在腦袋裏,也不知咒罵了句什麼話,總之不是大梁的語言,說完便身影一掠,閃出了小巷,瞬間不見了蹤影。
白衣書生淡淡拉起聞人雋,她還驚魂未定:“他,他剛剛說了句什麼?”
白衣將臉上的血抹去,漫不經心:“他說他會記住我們的,會再回來找我們的。”
聞人雋腿一軟,差點又要栽下去,還好被那身白衣手一搭,他斜睨了她一眼:“你夠了,慫得過頭了啊。”
他望向巷口,語焉不詳:“是個狄族人,你運氣不錯,頭一回下山就撞上了。”
聞人雋驚道:“難、難怪輪廓生得那樣深……”
“如果沒猜錯,還是個狄族王室。”
“他用的那把刀上有標識,我認得出。”白衣收回目光,低頭去看聞人雋:“好了,還要我這樣扶你多久?”
他撒了手,聞人雋踉蹌了下才穩住身形,卻見那身白衣蹲了下去,掃過一地削落的燭屑,嘖嘖可惜:“白瞎我一對檀香燭了。”
他起身,隨意將腳邊一根斷指踢開,像踢開一根狗骨頭似的,徑直往巷外走去。
聞人雋趕緊跟上,看出他是要再去買一對回來,那身白衣卻陡然回頭,在月下古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原以爲扮成女人不省心,卻沒想到扮成男人更危險,可見你腦袋裏裝的齷齪心思太多,到底如你所願地引來了同道中人。”
買完檀香燭回去的一路上,聞人雋憋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湊到東夷山君面前:“老大你剛纔好厲害好威武啊,多謝你救了我,要是沒有你……”
東夷山君抱着一對長燭,淡淡瞥了她一眼:“少拍馬屁了,回去檢討一下自己。”
聞人雋愣住了:“檢,檢討啥?”
“被人那樣近距離地制住,都沒被看穿身份,你胸前那對東西是怎麼長的,難道不值得檢討一下嗎?”
話才完,聞人雋的臉就騰地一下紅了,卻仍強作鎮定,“我,我年紀還小呢,你怎麼知道我以後不會再長了……”
說完又覺得自己果然在山上待久了,居然變得這麼沒羞沒臊了,東夷山君倒是不在意地一笑,目光往那一馬平川的胸前打了個轉,壓低聲音:“小猴子,找個男人多揉揉,胸脯自然就大了,那付遠之的手勁怎麼樣?撥起算盤來倒是麻利,你日後找他多幫幫忙唄。”
頭一回聽到男人嘴裏說出來的葷段子,聞人雋簡直臊得無地自容,一雙手猛地堵住耳朵,漲紅着臉打斷東夷山君。
流氓,真正的流氓頭子!
那身白衣卻哈哈大笑起來,漂亮的眼眸裝滿了熒熒星河,渾身邪氣四溢,在月下照出一把清狂匪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