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此生此世,唯愛不悔 >第二十六章 馬場戲弄
    長風掠過浮雲,窗外斜陽籠罩,草木搖曳,亭臺水榭如夢如幻,天地一片靜謐。

    聞人雋撐着下巴,心神有些恍惚。

    自從聽了駱秋遲那番話後,她回去後就做了個夢,夢到書院第一次大考,放榜時,付遠之卻不再是第一名,而是變成了駱秋遲,所有人都圍着他道喜,女學個個眼冒紅心,對他又崇拜又愛慕,全然忘了從前是怎樣圍在付遠之旁邊的。

    這還不算,夢裏,駱秋遲還撥開人羣,逮住一臉失落的付遠之,得意洋洋,氣焰囂張,狠狠將他奚落了一番。

    付遠之被傷了自尊,臉色煞白,正要黯然離去時,最過分的一幕出現了,夢裏的那個聞人雋,竟然一下冒了出來,挽住駱秋遲的手,對着付遠之冷嘲熱諷道:

    “哼,你本來就比不上駱師弟,人家是麒麟魁首,是天縱英才,是竹岫書院第一人,你算什麼!”

    她每多說一句,付遠之就後退一步,雙手顫抖不止,到最後再也聽不下去,扭頭絕望奔入風中。

    半空中真正的聞人雋看得氣死了,一個勁直跺腳,對着地上那個假的怒斥道:“聞人雋,你瘋了嗎?你在幹什麼,你忘了世兄對你有多好嗎?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你還不快追上去安慰他,你太壞了……”

    那個“聞人雋”充耳不聞,依舊挽着駱秋遲的手,笑得一臉諂媚,讓人想揮拳打去。

    半空中的真身氣壞了,頭一回想擼起袖子,衝下去幹架:“不可能,我不可能有這麼賤,你到底是誰?!”

    那張臉陡然擡起頭,變成一把大鬍子的東夷山君,虎目生威:“怎麼,小猴子,你想打我?”

    半空中的聞人雋嚇了一跳,連忙剎住腳步,瞬間慫了回去,還來不及喊聲“大王”,那張臉就已經一個變幻,又化作了玉樹臨風的書生,一襲白衣勝雪的駱秋遲,他叉腰而笑,笑得又得意又狂傲又欠扁:

    “我說了吧,我就是要殺了你的付師兄,殺掉他的銳氣,殺掉他的驕傲,殺掉他最爲珍視的一切東西,讓他跌落雲端,再也爬不起來了!”

    “你,你……”聞人雋在半空中,又氣又急,陡然生出一股孤勇之氣,咬緊牙關就往下衝:“你這個壞胚,我跟你拼了!”

    卻一下沒站穩,徑直摔了下去,尖叫響徹長空,亂髮飛舞,大風獵獵——

    夢境戛然而止,聞人雋在黑夜中猛地坐起,氣喘吁吁,一頭冷汗。

    第二天她見了駱秋遲也沒好臉色,直接把幾本史載摔在他懷裏,“世兄太可憐了,你這個混賬,今天不想和你喫飯了,你自己去喫吧!”

    駱秋遲一頭霧水,聞人雋怒氣衝衝道:“誰讓你在我夢裏欺負付師兄了,大考第一很了不起嗎?把人擠下去很得意嗎?你怎麼那麼壞,你活該!”

    說完,扭頭就走,任憑駱秋遲在身後怎麼喊也不回頭,反叫駱秋遲抱着書在原地哭笑不得。

    就這樣,聞人雋整整恍惚了好幾天,也無心聽課,滿腦子就是一個哭泣的小人兒坐在鞦韆上咬手絹,不停嚶嚶嚶地搖頭,世兄好可憐好可憐,世兄怎麼辦……

    “唉,世事幾多艱難。”聞人雋捧着臉,又嘆了口氣,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喂,你們還不知道吧,今天下午馬場那邊,發生大事兒了!”

    不用回頭,就能想見孫夢吟那一臉的眉飛色舞,“我剛從我哥那回來,一手的消息,關於駱秋遲的,想不想聽,想不想聽?”

    滿屋的女公子們瞬間圍了上來,個個雀躍不已:“想想想,當然想了,快說,快說,別賣關子了!”

    “又來了……”聞人雋心中哀嘆一聲,下意識就想捂住耳朵,說來也是稀奇,這孫夢吟平日趾高氣揚的,對男學那邊誰也瞧不上,卻不知怎麼,偏偏中意起了駱秋遲,仗着兄長在男學那邊,三天兩頭就跑去打探駱秋遲的各種消息,回來好一頓吹噓,不知道的還以爲駱秋遲塞銀子給她了,讓她專在女學替他“歌功頌德”,樹立赫赫名聲。

    起初孫左揚不過是跟妹妹隨口抱怨,說班上來的那個駱秋遲實在討厭,狂妄又自大,還不識好人心,總是對付遠之嗆聲冷諷,曲解他的好意,毫無一絲君子風度。

    但這聽在孫夢吟耳中,卻只記住了駱秋遲“以一敵百”,狠狠教訓了“竹岫四少”那幫紈絝的“英雄事蹟”,對他越發刮目崇拜了,事實上,這也並不奇怪,孫夢吟出身兵部尚書府中,自小舞刀弄槍,本來就喜歡“強”一些的男兒,而不是那種文弱書生。

    是以,孫左揚越是看不慣駱秋遲的囂張氣焰,越是讓孫夢吟對他興趣濃厚,心生仰慕,覺得這纔是頂天立地的真男兒,豪放不羈,敢作敢爲,多瀟灑。

    但聞人姝卻對駱秋遲的一些“粗魯”行徑甚爲不喜,只覺帶了一身野性,毫無世族風範,就像家中那位“眉姨娘”般,故每次孫夢吟回來吹噓時,她都會無奈搖頭一笑,坐開一些。

    就像今天,孫夢吟說到興起處,又拍起了桌子:“還能有誰,不就是那‘竹岫四草包’嗎?又想使壞害駱師弟呢,馬鞍裏放了銀針,可惜那匹馬被歐陽少傅騎了,這下可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下午甲班有堂騎射課,謝子昀那幫人買通了看守馬廄的小廝,給駱秋遲牽了匹動過手腳的馬,那馬鞍中提前插了把銀針,等到人一坐上去,駿馬跑起來後,銀針受力,就會狠狠扎入馬背,馬兒喫疼,會撒腿狂奔,瘋起來誰都控制不住,馬上的人若摔出去,輕則灰頭土臉,重則可是摔胳膊斷腿,腦袋着地都有可能。

    這真是又蠢又毒的下三濫手段,還好老天開眼,駱秋遲牽了馬卻並未急着坐上去,他之前沒有上過騎射課,便虛心請教,讓歐陽少傅爲他先示範一遍動作要領,歐陽少傅自然一個飛身躍上馬——

    這下亂子不就出來了嗎,震驚全場。

    “你們是不知道當時情況有多緊急,還好駱師弟身手敏捷,接住了歐陽少傅,還勒緊繮繩,硬生生拖住了那匹受驚的馬,那‘竹岫四草包’在旁邊,臉都嚇白了!”

    “也多虧得駱師弟聰慧細心,上下摸了一遍,在馬鞍裏發現了銀針,那馬背上都滲出一片血來了,你們不是沒聽說過,歐陽少傅有多愛惜馬匹,這回又出了這樣大的亂子,他自己一條命都差點丟了,當下大怒,領着一大幫學生,把那看管馬廄的小廝揪了出來,那小廝嚇得撲通跪地,自然什麼都招了……”

    “那幾個草包可真損,還好駱師弟沒事,要是把駱師弟的臉摔壞了,我非跟他們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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