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此生此世,唯愛不悔 >第三十一章 關雎之夜
    月滿長空,一地如銀,貴女們三五成羣過來時,關雎院外已聚集了不少人。

    眼見女學一羣如花似玉的師妹們提燈而來,男學的弟子們個個都興奮起來,紛紛上前施禮,尤其聞人姝身前,爭先恐後圍着的人最多。

    然而她一雙美眸卻在月下轉了轉,最終只停在了付遠之身上,她款款走上前,含羞施禮:

    “付師兄好。”

    付遠之面目清俊,長身玉立於月下,淡淡回禮:“夜深露重,師妹多加保重,勿要喫風受涼了。”

    他嘴中如是說道,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瞥向聞人姝身後的……聞人雋。

    豈知聞人雋一眼也未望向他,徑直走向院牆下斜斜倚靠着的駱秋遲,她纖秀的身子站在他跟前,不知在說些什麼,臉上帶着隱隱可見的關切。

    付遠之雙眸一黯,斂下長睫,一時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那頭院牆下,聞人雋各番勸說無果,只得揪緊駱秋遲的衣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老大,你既然執意要進去,那我只有最後一句話了,如果你沒被扔出來,那你也不能把別人扔出來啊!你下手千萬得注意輕重啊,一定不能傷了院裏那個男人,他不知身份來頭,院首估計都得敬他幾分,萬一出了事,沒人能保住你的……”

    “你這是七八九句話了吧?”駱秋遲扯出衣袖,隨手一彈聞人雋的額頭,“行了行了,你到底是猴子,還是鸚鵡啊?”

    一旁的姬文景揹着畫匣,月下身影清冷孤傲,扭頭看向另一方角落裏的趙清禾,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向她走了過去。

    “那天你說的賭……”

    趙清禾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姬文景的話卻被陡然打斷,不知從哪冒出的孫左揚,拎着自己一件外袍,湊上來就想往趙清禾身上披。

    “夜裏風大,清禾師妹你怎麼穿得這麼單薄啊,要不要再加件衣裳?”

    趙清禾嚇得跟受驚的兔子似的,面色緋紅,手忙腳亂地推拒道:“不,不用了,多謝孫師兄……”

    孫左揚不動神色地擠進她跟姬文景之間,用後腦勺對着一臉冷漠的姬文景,手裏還拿着那件外袍向趙清禾湊近,連聲溫柔道:“清禾師妹,不要緊的,你披上吧,免得受了涼……”

    “真的,真的不用了……”趙清禾面紅耳赤,一邊擺手,一邊往後退,耳邊驟然響起姬文景冷冷的一聲。

    “孫左揚,你知道你現在很像什麼嗎?”

    孫左揚一頓,扭過頭,對上姬文景脣邊一抹嘲諷的笑意,他逐字逐句道:“一匹隨時隨地發情的野馬。”

    “姬文景,你!”孫左揚怒不可遏,目光卻陡然盯向了姬文景身後:“你背畫匣來做什麼?”

    “你管我做什麼。”姬文景面色冷冷,孫左揚不自覺拔高語調:“你難道想跟駱秋遲一道進關雎院,幫他畫下那男人的模樣?”

    這廂動靜引來不少學子,竹岫四少也面露疑惑地走過來,當先的謝子昀鳳眸一挑,眼尾一顆紅痣豔豔逼人,月下對着姬文景陰惻惻地笑道:“怎麼,姬大世子,你素來不管閒事,別跟我說這回真打算幫駱秋遲?”

    院牆下,駱秋遲懶洋洋走了過來,站到姬文景身旁,剛要開口,姬文景已經冷冷一哼,對着謝子昀等人道:“有何不可?”

    他背脊挺直,神情孤傲不屑,月下眉目籠上薄光一層:“你那生死狀上只說取來畫像,有說不能帶人一同進去嗎?”

    謝子昀一下語塞,風中握緊拳,咬牙道:“你,你真想進去送死?”

    “命是我的,我樂意進去送死,你管得着嗎?”

    一片譁然中,人羣中的趙清禾卻瞪大眼,心潮莫名激盪起來,她緊緊盯着月下那道清冷身影,覺得頃刻間有什麼光芒四射,直照入她心底。

    那邊孫左揚卻一聲嗤笑:“死倒不可怕,就怕半死不活,遭了殃及被拋出來,斷了一雙作畫的手,那可真是一無是處了。”

    這一回,還不待姬文景開口,駱秋遲已經先一步笑道:“這雙作畫的手會不會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人下了大注,賭我一定會輸,待會可千萬把褲腰帶勒緊一些,別輸到底褲都當了纔好,畢竟這麼多位女公子在場呢,污了眼睛找誰訴冤去?”

    人羣裏的貴女們臉一紅,卻也忍俊不禁,個個捂嘴笑出聲來。

    孫左揚惱羞成怒,上前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自家妹妹一把拉住了,孫夢吟學着上回哥哥教訓自己的話,做了個鬼臉道:“大哥,快別說了,還嫌不夠丟人嗎?”

    一片吵吵囔囔中,姬文景徑直看向駱秋遲:“何時進去?”

    駱秋遲把雙手背到腦袋後,一身白衣俊逸飛揚,仰首微眯了眸:“不急,待到月上中天,酒氣傳出之時。”

    說到酒氣,酒氣很快也便傳了出來,與之同時傳來的,還有蕭蕭肅殺的舞劍之聲。

    駱秋遲向姬文景示意了一個眼神,兩人屏氣凝神,一同踏入了院中,外頭的人便紛紛湊到院門處,探頭探腦,男女各據一邊,小心翼翼看着裏頭的動靜。

    冷月之下,那男人果真又在醉酒舞劍,他披髮掩面,一襲月白長袍,頭上僅插了一隻白玉簪,手腕纖巧靈動,風中劍如銀蛇,每一寸都沾滿清輝,身姿飄逸若謫仙。

    “好漂亮的招式啊,不像提着劍,倒像女傅教我們的鼓上舞一樣,輕盈動人……”

    有女公子忍不住驚歎出聲,另一頭那曾經喫過虧的兩個男弟子,聞言卻是陰影捲上心頭,恐懼哆嗦道:“師妹千萬別小瞧這劍法,看起來漫不經心,紅袖起舞一般,可實際上跟千萬條水蛇圍着你似的,密不透風,滲人不已,一抹劍光就是一道血印,逃都逃不過,誰試誰知道……”

    這不,外頭正竊聲着,院裏的駱秋遲已經掠身上前,瞅準空隙,欲奪過那男人手中的劍。

    那男人依舊舞得不緊不慢,彷彿全然未將院裏兩個“不速之客”放在心上,只是手腕輕巧一扭,不僅避過了駱秋遲的裹挾,還冷不丁將劍向他一刺,駱秋遲猝不及防,眼中升起笑意:“有點意思。”

    這人分明喝醉了酒,步伐凌亂,身子歪七扭八,看似每一劍都軟綿綿,卻出其不意,勁風剛烈,威力凜然,讓人避無可避。

    “漂亮。”駱秋遲又一聲嘆道,月下與那劍光纏鬥在了一起,眸中的興致愈發濃厚。

    當真是漂亮,不僅劍舞得漂亮,殺傷力也漂亮極了,完全不是個花架子。

    院外衆人只覺看得眼花繚亂,駱秋遲身形閃動,白衣飛揚間,竟一時奪不過那男人手中的劍,姬文景在月下早就打開了畫匣,攤開了筆墨紙硯,此刻見駱秋遲起了玩心一般,不由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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