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熱鬧啊,哪裏都是歡喜不勝的,只有他這裏,是死一般的寂靜。
“付師兄,你,你還好吧?”
耳畔倏然響起一道嬌美的聲音,付遠之扭過頭,正對上聞人姝關切的目光。
她遙望那包圍圈中,看着那道衆星捧月的身影,不屑地哼了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付師兄,你別往心裏去。”她似乎很是爲他忿忿不平,撇着嘴道:“若沒有你帶路,我們怎麼可能走得出那樹林?明明你纔是最大功臣,怎麼現在功勞全成了他駱秋遲的了?”
“還有這陛下,也太過草率,怎麼能隨隨便便就給一個寒門學子寫拜官帖呢?那什麼‘義勇俠’也跟兒戲一般,難聽死了,簡直是……”
“別說了。”付遠之忽然開口,語氣涼涼。
聞人姝一怔,臉色訕訕,咬了咬脣,道:“我,我只是不甘心,替付師兄感到委屈,明明付師兄纔是……”
“我叫你別說了。”付遠之陡然一聲低喝,嚇得聞人姝一哆嗦,嬌美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付遠之卻看也未再看她一眼,只是轉身而去,背影被斜陽拉得很長很長。
他將不屬於他的熱鬧遠遠拋在身後,卻在經過宣少傅身旁時,忽地停住了腳步,只因他聽見他對歐陽少傅道:“我就知道,駱秋遲不會讓我失望的,他是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他未來的路一定光明無限,他還可以做到更好,走得更遠,站到更高的地方……”
歐陽少傅手忙腳亂地去給宣少傅擦眼淚,宣少傅搖搖頭,將他的手推開,“凌光,我沒事,我只是高興,太過於高興而已……”
“那也用不着落淚呀,我還從沒看你哭過呢,你這樣的性子居然會爲了學生掉眼淚,簡直太稀罕了,這駱秋遲別真是你遺落在外的親弟弟吧……”
付遠之面無表情地走入風中,身後的對話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聽不清楚。
夕陽籠罩着宮學,草木搖曳,金光粲然,瑰麗如夢。
趙清禾抿了抿脣,在黃昏中像一隻怯生生的小白兔,她輕輕走到姬文景身旁,到底鼓足了勇氣,拉了拉他的衣袖:“姬,姬師兄……”
姬文景回過頭,見是趙清禾,原本的不耐變成了溫柔的笑意:“怎麼了?”
趙清禾雙手背在身後,許久,才迎向姬文景的目光,拿出了身後那顆晶瑩剔透的紅色珠子,“這,這顆珊瑚珠,你那日說,如果我們能活着出來,讓我,讓我再還給你,現在,現在我們……”
“你先收着吧。”姬文景淡笑打斷。
“啊?”趙清禾擡頭,傻傻瞪大了眼,有些結巴道:“姬師兄,這,這是什麼意思?”
姬文景在風中衣袂飛揚,眉目如畫的一張臉淡淡含笑,比漫天夕陽還要美,他放緩了語氣,一字一句,不勝溫柔:
“你希望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