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此生此世,唯愛不悔 >第七十一章 試探阿雋
    “這幾人分別是——駱秋遲、聞人雋、付遠之、聞人姝、姬文景、趙清禾、孫左揚、孫夢吟。”

    陳院首的話響亮迴盪在月下,全場振奮不已,議論紛紛,夾雜着一片“果然如此”之聲,大家望向那離席站出的幾道身影,齊齊露出心悅誠服的眼神。

    梁帝在首座上,亦是面含笑意,尤其在望向正中間那身白衣時,微微點頭,倍感欣慰。

    陳院首站在風中,心潮澎湃,高聲道:“你們八人將代表大梁應戰,與扶桑國弟子比試,據悉此次學府大賽,內容涉及到天文地理、琴棋書畫、刀槍棍棒,乃至庖廚烹飪等技藝,可謂是無所不囊,你們的對手來自扶桑國最優秀的學宮,他們經過幾輪嚴格篩選,才得以脫穎而出,遠渡重洋,來到大梁與你們進行比拼,他們的實力不容小覷,你們切記不可輕敵,這不僅關乎宮學的百年聲譽,更關乎大梁的赫赫國威,望你們明晰肩頭重擔,全力以赴,不負宮學期許,不負陛下厚望,不負身後屹立之家國,聽清楚了嗎?”

    陳院首這番話激昂熱血,將滿座師生的情緒都帶動了起來,月下的八人齊聲應是,孫家兄妹吼得尤其帶勁:“是,聽清楚了,一定全力以赴,只許勝,不許敗!”

    滿場熱血沸騰間,杭如雪眸光深沉,爲自己斟了杯酒後,一飲而盡,起身悄悄離了席。

    夜涼如水,回院舍的一路上,聞人雋拉着趙清禾說說笑笑,兩人俱是掩不住的興奮,卻在經過一方假山時,一道人影從裏面慢慢走出,眉目清冷如雪:

    “五小姐,別來無恙。”

    月光灑了那人一身,他面容白皙俊秀,分明一個再英挺不過的少年郎,卻因那份過於清寒的氣質,顯得與年齡模樣極不相符,倒像個縱橫沙場多年的老將。

    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個縱橫沙場多年的老將。

    “杭,杭將軍……”趙清禾有些結巴,臉上滿是喫驚。

    杭如雪卻看也未看她一眼,只徑直走到聞人雋面前,低沉道:“有幾句話,我想單獨跟五小姐說說,不知可否方便?”

    聞人雋身子微微僵住,從杭如雪出現的那一刻起,她心就狂跳不止,有種強烈的不好預感,可眼下面對着這個不知來意的“玉面戰神”,她只能強作鎮定,點頭道:“好。”

    趙清禾被支走先一步回院舍,整個人還有些懵懵懂懂的,夜風拂過她的長髮,她嘴裏無意識嘀咕道:“杭將軍來找阿雋有什麼事呢……”

    她冥思苦想,月下喃喃自語道:“應該不是什麼壞事纔對,看杭將軍對阿雋還挺客氣的,再說御前獻藝時,他就一直盯着阿雋看,明顯是很欣賞阿雋的劍舞,其他人登場時他都沒怎麼擡過頭,只有阿雋不一樣,啊等等,杭將軍他,他不會是……不會是喜歡上阿雋了吧?”

    趙清禾福至心靈間,一下捂住了嘴,感覺自己觸到了事情的“真相”。

    她心撲通撲通地跳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難怪宴席一散,他便悄悄等在假山下,他,他不會是來找阿雋表露心意的吧?”

    假山下,聞人雋忽然打了個噴嚏,對面的杭如雪眉心一皺,不易察覺地往後退了退。

    聞人雋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腦中陡然冒出了坊間的一個傳聞——

    傳聞大梁的一代戰神,馳騁沙場,手下鮮血無數的天才少年將軍,杭如雪,卻是個極愛潔淨,纖塵不染的人,換句話說,他有“潔癖”。

    果然凡事都眼見爲實,到了此時此刻,聞人雋可以拍着胸膛說了,大夥們,這個傳聞千真萬確啊!

    月光下,她感受到了杭如雪的嫌棄,臉上訕笑着,主動與他拉開了距離,小心翼翼道:“杭將軍,你今夜來找我,所爲何事?”

    杭如雪深深盯着她,許久,低聲道:“五小姐今夜的劍舞令杭某大開眼界,一招一式都翩若驚鴻……”

    聞人雋忽然道:“叫我阿雋就好了。”

    她聽着一聲聲“五小姐”,莫名心裏發怵,好像獵人在不露痕跡地給獵物下圈套一般。

    杭如雪頓了頓,勉強喊道:“阿雋姑娘。”

    他不願再多廢話,直入主題道:“我也曾見過不少女子舞劍,卻大都平平無奇,遠沒有今夜這段劍舞來得精彩絕妙,我是個好武之人,所以特地想來問一問阿雋姑娘,你的劍招是跟誰學的?”

    問話一出,聞人雋後頸的汗毛便霍然豎起,她本能覺察到一股銳意,一股靠近她……不,是靠近駱秋遲的危險。

    她終於知道,知道杭如雪來找她的目的是什麼了!只怕那日在樹林之中,與跋月寒過招之際,她的老大,就已經“暴露”在這位玉面將軍眼前了!

    儘管心中已是驚濤駭浪,聞人雋面上卻依舊是淺笑吟吟的模樣,她望着杭如雪審視的目光,極自然地答道:“跟我娘學的呀,她嫁給我爹之前,是個名頭響噹噹的江湖俠女,有‘斬月雙刀’之稱,杭將軍是好武之人,應當也有所耳聞,只不過我娘使的是一對彎刀,我使的是一對短劍罷了,但都是同宗同源,盡數從我娘那習得,我今夜一直緊張不已,生怕給我娘丟臉抹黑,所幸連杭將軍都贊不錯,那麼我便也能稍許放心了。”

    少女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夜風中,聽不出一點心虛,一絲破綻,連脣邊的笑都是真誠無比的,毫無心機的模樣,就像大多數天真單純的官家小姐一般。

    杭如雪眼眸深深,一時看不出情緒:“是嗎?”

    他望着眼前俏生生的少女,一時難以作出判斷,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給出這樣的回答,只有兩種可能。

    一,她說的是事實。

    二,她演技過人。

    不,或許還有第三種可能,她太在乎那個人,那個可能是東夷山君,可能是駱秋遲,更可能兩者兼具的人。

    幾番想法在心中顛來倒去,杭如雪不動聲色,清清嗓子,目視月下清麗的少女,又接着道:“說來我與阿雋姑娘第一次見面,還是在青州,不知道阿雋姑娘,可否還記得一個人?”

    他一動不動地望着她,觀察着她臉上的神色,緩緩吐出四個字:“東夷山君。”

    聞人雋身子一動,眼裏是毫不遮掩的驚愕:“東,東夷山君?他不是被杭將軍打落懸崖了嗎?爲什麼,爲什麼忽然又提起他?”

    她似乎還有些後怕,肩頭微顫着,各番細微處的神情都毫不作僞,杭如雪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接着不露聲色地道:“沒什麼,只是今夜在阿雋姑娘的劍舞之中,看到了那東夷山君的影子,這一招一式,說來奇妙,竟與那東夷山君頗爲相似,難道阿雋姑娘的母親,與那東夷山君曾是舊識?還是根本就師出同門?”

    “怎,怎麼會呢?”聞人雋脫口而出道:“我娘怎麼會認識那東夷山君呢?杭將軍不要隨意妄言,說話前難道不要斟酌一番嗎?”

    她神情帶着微微的慍怒,人反倒委屈起來,彷彿杭如雪信口開河,冤枉了她娘一般,杭如雪果真一怔,卻聽聞人雋接着又道:“我在青州時,曾看過那東夷山君舞劍,當時未想太多,只覺得劍招瀟灑不盡,很是漂亮,我頭腦中可能無意識就將它記了下來,等到我跟我娘學劍的時候,就不知不覺將它融了進去,這樣才帶了些東夷山君的影子,你說是不是,杭將軍?”

    杭如雪薄脣緊抿,神色似信似疑,聞人雋也不動,就那樣大大方方擡着頭,任他看着。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再說話,夜風拂過他們的衣袂髮梢,月下看起來倒像一對“含情脈脈”的情侶般。

    付遠之趕來時,撞見的正好便是這一幕,他瞳孔驟縮,耳邊不由迴盪起趙清禾支支吾吾的聲音:“我,我沒跟阿雋一起,杭將軍來找她了,像是想跟阿雋表……不不不,我什麼也沒說,我不知道,付師兄你別問我了……”

    他原本等在院舍門口,有滿腔的話想與那道清雋身影說,卻沒想到只等回了獨自一人,低頭不住碎碎唸的趙清禾,他湊上去,竟聽到她在念着什麼:“杭將軍居然喜歡阿雋?天啊,杭將軍居然喜歡阿雋……”

    無法言說那一刻他震撼的心情,他幾乎是抓着趙清禾不住追問,那道纖細身影卻像只受驚的小白兔般,在風中瑟瑟發抖,搖着頭各種語無倫次,他根本問不出更多東西!

    一顆心越跳越快,他只得匆匆往假山這邊趕,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卻還在不停安慰自己,趙清禾糊里糊塗,懵懵懂懂的,一定是弄錯了,杭如雪不可能對阿雋有別的想法,絕不可能!

    可誰知,他快步趕來時,在月下看到的,竟會是這樣“含情對視”的一幕!

    心口狠狠一揪,渾身血液都衝上了頭頂,瞬間凝固一般,風中付遠之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一步步上前。

    “阿雋,杭將軍,你們在做什麼?”

    月下對立的兩人身子一顫,齊齊回頭,只看到一張請俊文秀的面孔,青衫翩然,脣邊掛着溫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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