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此生此世,唯愛不悔 >第七十二章 長街飛奔
    聞人雋臉色一變,匆匆喊了聲:“付師兄。”

    她顯然不願再久待,駱秋遲的事情越多人知道,風險越大,更何況她這位世兄還如此聰明,從隻言片語中一定就能推論出不少東西,她得趕緊離開纔行。

    “我只是與杭將軍恰好遇見,閒聊了兩句罷了,夜色不早了,我先回院舍了。”

    她說着向杭如雪與付遠之兩人施禮致意,匆匆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付遠之心中的疑竇越來越大,他轉而面向杭如雪,淡淡笑道:“杭將軍,你跟阿雋在閒聊些什麼?”

    杭如雪神色凝重,望着聞人雋背影消失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腦中千頭萬緒,此刻有一堆東西需要理清,也完全沒有心情搭理付遠之,只在月下三言兩語敷衍道:“沒什麼,閒聊爾爾,杭某忽然想起,府中還有瑣事需處理,也先告退了,改日再與付公子把酒暢飲。”

    說完,人亦是大步離去,匆匆消失在了月下。

    付遠之一人站在原地,風掠衣袂,面色半明半暗,眼中的疑惑不安愈來愈深:“閒聊?到底是在說些什麼,爲何這般遮遮掩掩?兩人都古怪異常?難道趙清禾所言,當真屬實?”

    他想起聞人雋方纔那聲慌亂的“付師兄”,心頭就隱隱傳來一陣鈍疼,從什麼時候起,她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疏離了?

    而更可怕的是,他由來篤定的東西,也開始變故陡生,她身邊冒出一個駱秋遲不夠,現在還要再來一個杭如雪嗎?

    月光將那道清俊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他站在夜色中久久未動,衣袍隨風揚起,一雙眼眸陰鷙無比。

    第二天女學裏,聞人雋始終有些心神恍惚,只盼上午的課業快些結束,她好趕緊去找駱秋遲,告訴他杭如雪已經懷疑上他的消息,讓他堤防準備,不要在杭如雪面前露出破綻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她心絃激動,剛想起身出門時,卻迎面撞上了正從外頭回來的趙清禾。

    “清禾,你,你回來了,是你家中人來看你了嗎?”

    之前女傅授課時,外頭忽然來傳,說有人來找趙清禾,她便提前出去了,此刻回來時手上提着一個精緻的食盒,聞人雋一見就猜大概是她家裏人來給她送東西了。

    果然,趙清禾點頭道:“是啊,我大哥在書院附近辦事,順路給我帶了些吉祥居的糕點,他告訴我……”

    “清禾,我現在有急事,晚些回來再聽你說好嗎?”

    聞人雋心急如焚,只想快些將消息傳到駱秋遲那,沒心思聽家長裏短的事情,卻沒想到趙清禾擡起手,竟將她攔了下來,她臉色微紅,彷彿也有緊急的事情要與她說般,低聲支吾道:“阿雋,你,你跟杭將軍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我?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啊。”聞人雋大爲奇怪。

    “可是……”趙清禾左右望望,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大哥說他看見那杭將軍上你家去了,好像是要拜見你孃親,我大哥經過時,他剛遞了名帖進府,現下不知道有沒有見到眉姨……”

    “什麼,他去我家了?”聞人雋臉色大變,滿眼驚恐,趙清禾嚇了一跳:“阿雋,阿雋你怎麼了?幹嘛這麼大反應?那杭如雪爲什麼要上你家去啊?還要見眉姨?他究竟是想做什……”

    話還未說完,聞人雋已一激靈,不由分說地按住她的手,打斷道:“清禾,我來不及跟你解釋了,我現在要回家一趟,你幫我跟女傅說一聲,拜託了!”

    “啊?回家?”趙清禾懵了,尚覺一切突如其來時,聞人雋已風一般地奪門而出,整個人火急火燎,腳上只差沒踏上一雙風火輪了!

    “阿雋,阿雋……”

    趙清禾瞪大着眼,連喊幾聲,那道人影卻已一溜煙沒看見了,她提着手中的食盒站在原地,完全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到底,到底怎麼回事?”風中,趙清禾喃喃自語着:“阿雋急成這樣,難不成,難不成這杭將軍……是要上門提親?”

    像是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一般,她陡然捂住了嘴,心口卻還是撲撲直跳,猶如見鬼一般。

    豔陽高照,街道縱橫,風中飯香撲鼻,正當晌午,人人皆在用膳之際,一道纖秀身影卻跌跌撞撞地跑上了街,滿臉驚慌之色。

    正是急得滿頭大汗的聞人雋,她剛從書院的後門溜了出來,事出匆忙,一時既沒有快馬,也僱不到車,她只能咬咬牙,七拐八繞地抄近路,提裙飛奔回家。

    “來得及,一定來得及……”

    嘴裏不住唸叨着,聞人雋心頭狂跳,大風揚起她的長髮,她跑得氣喘吁吁,兩頰紅暈豔豔,如醉桃花,全無平日一絲宮學貴女的文靜模樣。

    街上行人紛紛側目而望,大爲驚異,聞人雋卻顧不上那麼多了,她一心只想趕在杭如雪之前,阻止這場“求證”!

    對,杭如雪遞名帖進奉國公府,就是想找她娘求證!她竟未料到他行動如此迅速,連一絲喘氣的機會都不給她!

    這個玉面戰神實在可怕,像只矯捷的雪豹,一躍而上,就能精準咬斷人的脖頸!

    長街飛奔的聞人雋,此刻心中只掛滿了杭如雪,她並不知道,另一邊的竹岫書院中,一羣人正對她的“消失”議論紛紛。

    正是駱秋遲、付遠之、姬文景、孫左揚幾人,得了陳院首的授意,到女學這邊來找“隊友”,商討兩國學府比試的事情。

    當下八人除了聞人雋,個個俱在,只有聞人雋不見蹤影,趙清禾絞着手指,支支吾吾道:“阿雋,阿雋回家了,她,她好像很急……”

    “回家?”孫夢吟大爲納罕,拔高了語調道:“大中午的跑回家做什麼?喫飽了撐的嗎?”

    趙清禾臉上一紅,手指絞得更厲害了,猶豫着不知該怎麼說:“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跟杭……算了,等阿雋回來你們再問她吧,這個事情旁人不好多說的。”

    她欲言又止的話落進付遠之耳中,無異於一道驚雷,他幾乎是脫口而出:“杭如雪,跟杭如雪有關是嗎?”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駱秋遲眉心不易察覺地一動,電光火石間敏銳捕捉到了什麼。

    那頭趙清禾卻被追問得滿臉通紅:“不要,不要再問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只是我大哥今天路過奉國公府,看見杭將軍登門拜訪,卻不知道他去幹什麼……阿雋急匆匆地就追出去了,那杭將軍似乎,似乎對阿雋很不一般……”

    青天白日的,在街上提裙飛奔的聞人雋,忽然就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卻一刻也不敢耽誤,只是各種鑽小巷,抄近路,緊趕慢趕,總算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奉國公府的門前。

    豔陽照下,她頭上已是大汗淋漓,彎着腰正大口喘氣時,硃紅色的大門赫然打開,一道俊挺身影走了出來。

    兩人迎面相撞,一個擡頭,一個低首,隔着幾行臺階,遙遙對視的目光中俱寫着“驚訝”二字。

    嗡然一聲,聞人雋心頭大慌:“糟了,糟了,還是回來晚了……”

    那道俊挺身影站在風中,目視着臺階下慌亂的少女,卻是久久的,忽然一笑。

    這一笑詭異莫名,聞人雋不禁打了個哆嗦,她從沒有一刻這樣深切覺得,眼前的杭如雪就像一隻雪豹,一隻不露聲色向她逼近,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雪豹。

    杭如雪一步步走下臺階,停在了聞人雋面前,笑意愈深:“眉夫人不在家,我原本以爲自己白跑了一趟,卻沒有想到,這趟並未白來,甚至還得到了比想象中更多的東西……”

    他顯然快意無比,卻叫聞人雋瞳孔驟縮,心房像被人重重一擊,有一股說不出的荒唐感。

    她極力鎮靜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杭將軍,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回家來拿一樣東西,沒想到會撞見你,你來我家做什麼?”

    “哦,五小姐是來拿什麼東西?”杭如雪挑了挑眉,更加靠近聞人雋一步:“或許你要拿的東西同我要拿的一樣,只是我已經拿到了,還是你親自跑來送給我的,你說對嗎?五小姐?”

    一陣寒氣陡然自聞人雋腳底升起,她握緊手,控制着自己發顫的身子,仍是裝傻充愣道:“杭將軍在與我打什麼啞謎?我一句也聽不懂,杭將軍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原本有可能是誤會,但因爲今日五小姐的這一番舉動,反倒成了最好的佐證,杭某此行不虛,心滿意足,實在要多謝五小姐了……不,還是叫你阿雋姑娘吧,或許這樣你會自在一些,能夠更加從容,編出更多的話來應對我,不是嗎?”

    杭如雪那張常年“冰山”的臉上,難得笑意滿滿,卻令聞人雋遍體生寒,感覺自己像只獵物,正在被一口一口吞掉。

    她咬了咬脣,心思急轉下,依然選擇死扛到底:“杭將軍說的這些話,實在令人莫名其妙,我都被弄糊塗了,如果杭將軍沒別的事,我就不奉陪了,還急着回府取一本古籍呢……”

    杭如雪揚起脣角,似乎被逗笑了,他搖搖頭,靠近聞人雋,壓低了聲道:“你儘可以裝作不懂,反正現在也只有我們二人心知肚明,這些東西也做不了證據,只能更加篤定我內心的猜想罷了。”

    “不過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阿雋姑娘,我只能告訴你,你一心想掩護的那個人,我遲早有一天會揪下他的外皮,令他露出真實面目的,你最好提醒他將新的身份裹好了,別被我抓到什麼證據,不然的話,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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