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此生此世,唯愛不悔 >第九十五章 通敵賣國
    冰雪消融,春暖花開,在萬衆矚目的那場大考來臨之前,皇城中先傳來了一封加急戰報——

    狄族來襲,連犯三城,一路直朝盛都而來!

    這場戰事來得既突然,又迅猛,狄族似乎預謀已久。據說那十二皇子跋月寒,將大皇子一黨連根拔起,徹底掃平了障礙,繼承了狄族王的位置。

    這次大戰,就是由他率兵親征,連下三城,可謂來勢洶洶,銳不可當,震驚了朝野上下。

    而隨着戰報的傳來,還有一人被押解進了皇城,以“通敵賣國”之罪名,將交由梁帝親自處置。

    此人並非無名之輩,他在軍中雖不顯眼,只是個校尉之職,但卻有個不一般的家世。

    他不是別人,正是平江首富,趙家的三公子,趙清禾最親近的三哥,趙桓安。

    那時付遠之出謀劃策,一行人去青州剿匪,杭如雪領兵,趙家出糧餉,那趙三公子便跟着押糧隊一起出發,在軍中謀了個校尉的職,留在了青州。

    誰也沒有想到,他竟會做了叛徒,投靠了狄族,通敵賣國,在交戰中被青州的駐兵擒獲,押解回了盛都。

    消息傳到趙家時,趙老爺當場暈厥,趙家一片大亂。

    當日,趙清禾就心急如焚地去了大牢,見到了自己這位三哥,姬文景、駱秋遲、聞人雋幾人也一同陪在她身邊。

    趙桓安是趙家腦瓜子最聰明,爲人最機靈的一個,深得趙老爺的疼愛,不然那時青州剿匪,一筆糧餉換來的一個名額,趙老爺也不會給了他。

    只是沒想到他還沒爲趙家光耀門楣,就先傳來了這樣驚天動地的消息!

    牢中的趙桓安面無血色,身形瘦削,憔悴了不少,只有那一雙眉眼,還依稀能看出幾分往日的俊逸。

    趙清禾抓着鐵牢欄杆,急得滿眼是淚:“三哥,怎麼會這樣呢,你怎麼可能會通敵賣國呢?這一定是弄錯了,你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桓安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眼眶泛紅了,上前按住她一雙手,卻是動了動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許久,才嘶啞着聲音道:“史副將醒了嗎?”

    “史副將?”趙清禾尚自怔忪時,她身後的駱秋遲已上前一步,連忙道:“是青州駐將,杭如雪的手下,史紹潛嗎?”

    趙桓安擡眸望了他一眼,似乎遲疑了下,不知該不該繼續開口,趙清禾知道自己這位三哥心思最多,看出他有所顧忌,忙道:“三哥,這些都是我在宮學最好的朋友,一起出死入生過,可以信任的,他們都是來幫你的,你有什麼就全部說出來吧,不要再隱瞞了!”

    趙桓安長睫微顫,猶豫了番,終究還是道:“對,就是那位史副將,他現在情況如何?”

    駱秋遲上午才從杭如雪那過來,一手戰報瞭然於心,聞言答道:“此次也一併送回盛都療傷了,人一直未醒,派去的御醫也束手無策,據說若再想不到醫治的法子,他可能就會變成‘活死人’了……”

    “活死人?”趙桓安一雙眼睛霍然瞪大,猛地上前抓緊了鐵欄,枯井一般的情緒終於第一次有了波動:“就是民間那種昏昏沉沉,永遠醒不過來,只吊着一口氣的‘活死人’說法?”

    駱秋遲點點頭,趙桓安身子劇烈一顫,原本就沒有血色的一張臉更加煞白,他搖頭喃喃着:“他不醒,我這罪,可就脫不了了……”

    趙清禾聽得分明,急聲道:“三哥,究竟怎麼回事,你的罪名跟史副將又有什麼關係?”

    趙桓安閉上了眼眸,滿面絕望,喉頭滾動間,一字一句:“我沒有叛國,沒有投靠狄族,我只是奉了那史副將的軍令,去狄族的十二皇子,跋月寒身邊,做了臥底而已……”

    當初接到這個祕密任務時,趙桓安不敢置信,史副將拍着他的肩道:“我看人很準,你雖到軍營時日尚短,但你身上有一股別人沒有的機靈勁兒,這件事情,我思前想後,放眼軍中,唯有交給你來做最爲合適……”

    “我那時又害怕又興奮,想到能立戰功,光耀門楣,一股熱血衝上腦門兒,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史副將……”

    他這個“臥底”的確做得很好,深得跋月寒的信任,爲史副將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情報,只是這個身份,除了史副將,無人再知。

    若史副將不能醒來,證明他的清白,他這個通敵賣國的大罪,勢必就要坐實了!

    “史副將那裏,有我們所有往來的密函,還有各種證據、信物,總之一切能證明我臥底身份的東西,都只在他一人那裏,如果他醒不過來,變成‘活死人’了,我就徹底完蛋了,再也沒人能夠證明我的清白,我要揹着通敵賣國的罪名,冤屈而死了……”

    趙桓安捂住臉,深吸口氣,語帶哽咽:“說不定,還要連累親族,想想真是諷刺,明明想光耀門楣,卻反而還把爹嚇暈了……”

    他擡起頭,看着震驚無比的趙清禾,握緊她的手,紅着眼笑道:“小妹,是不是聽起來很荒謬?你那個吊兒郎當,走街遛鳥的三哥也會做出這種事來?其實,三哥並不想當英雄,只是想讓爹以我爲榮,趙家能在皇城那些權貴面前挺起腰桿兒來,日後也能拍着胸膛說,趙家出了一位人物,再不是他們所鄙薄的一介商賈了……”

    “三哥,三哥……”趙清禾再忍不住,淚如雨下,貼着鐵牢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叛國的,你永遠是爹和家裏的驕傲,我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一定會幫你洗刷冤屈的……”

    她哭得有些停不下來,姬文景心疼地扶住她,連聲道:“清禾,清禾你別哭了,你放心,只要罪名還未定下來,一切就有轉機,我們一定能將三哥救出去的……”

    他在牢裏這番話才說完,第二天,梁帝的旨意就下來了。

    趙桓安通敵賣國,罪大惡極,立斬不赦!

    這次狄族來犯,之所以能夠如此迅猛,連奪三城,全因大梁的軍情接連泄露,趙桓安可謂撞在槍桿上了,梁帝盛怒之中,第一個就要拿他祭旗,震懾一下那些暗藏的細作眼線!

    他龍顏大怒間,誰的話也聽不進,任何求情都沒用。

    在這樣的情況下,駱秋遲想到了一個人。

    皇宮深處中,月下一座庵堂清靜無聲,夜風拂過窗櫺,房中燈燭搖曳,葉陽公主一襲素衣,坐在桌旁,看完手中的信函後,忽然起了身。

    那侍候她的女婢一怔:“公主不是要就寢歇息了嗎?怎麼又……”

    葉陽公主轉過頭,一張臉素淨如蓮,脂粉未施,卻依然清美動人,她淡聲道:“提盞燈來吧,本宮要出去一趟。”

    “公主要去哪?”

    “去見陛下。”

    大殿之中,燈火通明,梁帝已經幾宿沒怎麼睡過了,案前堆滿了奏摺與戰報,他一雙眼中佈滿了血絲。

    葉陽公主端着熱湯進來時,他頭也未擡,揮手將幾本奏摺狠狠擲在地上,嘶聲道:“給朕滾!朕說了不要來煩朕,聽不懂嗎?!”

    葉陽公主輕輕走上前,一本本撿起那些奏摺,笑道:“蘇蘇,你這樣大動肝火,是要長皺紋的,到時可難看極了,知道嗎?”

    梁帝身子一顫,霍然擡頭,雙脣翕動着:“你,你來了……葉陽公主。”

    那道美麗的身影走上前,放好了奏摺,又從托盤中拿起了那碗熱湯,輕輕端到了桌上,淡然一笑:“蘇蘇,你與我生疏了。”

    外頭的冷風呼嘯着,早春的夜晚還有些清寒,梁帝肩頭動了動。

    許久,他眼眶一澀,才揉了揉額頭,聲音低不可聞:“不是的,只是……我們都長大了。”

    他拿起那碗羹湯,一勺勺緩慢品嚐着,笑了笑:“小葉子,闊別多年,你居然練就了這樣一番手藝,實在瞧不出啊?”

    他微眯了眸,悠悠嘆着:“還記得小時候,皇奶奶讓你剝個蓮子,你倒好,蓮心都不知剔出來,簡直要將我們苦死,你還在一旁暗自偷樂……時間過得真快啊,恍如白駒過隙,一眨眼,你也能做出一碗像模像樣的羹湯來了。”

    “是啊,光陰是走得最快的東西,就像你說的,我們都長大了,不是嗎?”葉陽公主露出清淺的笑容,將自己一縷碎髮別到了耳後,“其實起初幾年,也不太會做這些,你知道我在這方面一向沒什麼天賦,又懶倦得很,都是沒辦法才逼出來的。”

    “西夏那裏的菜餚實在不合我口味,宮裏的人也做不好大梁菜,學着也不像,我只能找來食譜,自己慢慢鑽研了,索性我還是有點唸書天賦的,後來就越做越好了……”

    “山高水長,月照故鄉,想家的時候就喝上一碗熱滾滾的湯,夜裏全身暖和了,也就不會那麼冷了。”

    輕緲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中,梁帝身子一頓,久久未動,胸口涌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他埋着頭,無聲無息,慢慢地將那一碗湯喝盡了,這才擡起頭,微微泛紅着眼眶,對案前那道纖秀的身影笑道:

    “說吧,小葉子,你來找我,一定有事情,我還不瞭解你嗎?”

    他用的是“我”字,葉陽公主心下了然,徐徐走到了殿中,挽裙跪了下去,梁帝一驚:“小葉子,你這是做什麼?”

    葉陽公主脣角微揚,淡淡笑道:“只是做面陳聖上該有的禮數罷了,因爲我接下來要說的乃是國事,不再是小葉子對蘇蘇,而是葉陽對陛下,公私分明,葉陽不願讓陛下受到私情影響,只希望陛下聽完葉陽所述,能夠客觀判斷,以一國之君的身份作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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