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此生此世,唯愛不悔 >第一百一十四章 策反韓平昌
    大風獵獵,雪地中,聞人雋轉身便想逃,卻被跋月寒猛然逼近,一把扯住了頭髮,“小書童,你要去哪裏?”

    陰森森的笑聲中,聞人雋疼得滿臉是淚,手卻無意觸到了胸前一物,她一激靈,驟然瞪大了雙眼——

    骨哨,是鹿叔叔留給她的骨哨!

    那時剛來括蒼谷,鹿行雲就將這骨哨親手爲聞人雋系在了脖頸上,他百般叮囑她:“阿雋,這骨哨你要貼身不離地帶着,一遇上危險,就將它吹響,旁人是聽不到這聲音的,只有你鹿叔叔的琴能感知到,到那時,鹿叔叔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絕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冷風揚起聞人雋的亂髮,她在大雪中再不遲疑,雙手抓起那骨哨,放至脣邊就拼命地吹了起來。

    跋月寒拽住她的手一頓,似乎有些疑惑她的行爲,眉心微微一皺:“什麼玩意兒?又想故弄玄虛些什麼?”

    他伸手就要去奪那枚骨哨,聞人雋卻趁機掙脫,滾入了雪地中,手腳並用地一邊爬着,一邊不停吹着,雖無任何聲音發出,卻無端端令跋月寒感到心慌。

    “把東西給我!”

    他大步上前,扣住聞人雋肩頭,就要搶奪那枚骨哨,一旁雪地中的駱秋遲,嘶聲不已道:“小猴子,快逃啊,快逃啊!”

    驚心動魄下,聞人雋一扭頭,竟是狠狠咬在了跋月寒手腕上,力氣大到不像一個姑娘家,竟讓那上面霎時顯現出了森然血印。

    跋月寒怒不可遏,一耳光狠狠扇去:“賤人找死!”

    聞人雋被掀翻在雪地裏,那枚骨哨也隨之掉落,她伸直手還想再去抓時,跋月寒已經一腳踩在她手骨上,她發出一聲慘叫,面如白紙。

    駱秋遲目眥欲裂:“小猴子!”

    跋月寒蹲下身,拿起那枚骨哨轉了幾圈,眉眼一厲,應聲捏碎在了手心之中,“別想再耍花招了,你逃不掉了!”

    他勾起陰冷狠辣的笑容,慢慢逼近聞人雋,長髮凌亂下,聞人雋的淚水模糊了一張臉:“不要!”

    撕心裂肺的慟哭聲劃破長空,便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支羽箭簌簌穿過風雪,霍然釘在了跋月寒肩頭!

    “啊——”鮮血頓時噴涌而出,跋月寒發出一聲淒厲的痛呼,扭曲的面目不可置信地回首望去。

    遠處白光茫茫,一道身影跨立馬上,風雪中手持弓弩,長空下如天神降臨,赫然正是令狄族人聞風喪膽的冷麪戰神,杭如雪!

    他身後大風獵獵,一片人馬如潮水般涌出,正是大梁、西夏、扶桑各路援軍,以及鹿行雲率領的破軍樓好漢!

    黑壓壓一片人馬,在大風雪中浩浩蕩蕩而來,氣勢如虹,殺氣騰騰,大軍壓境地直朝跋月寒與其殘部逼來。

    “阿雋!”

    一道紅衣身影飛掠而出,手中一對雙刀耀眼奪目如明月,遙遙佔據了聞人雋的全部視線。

    她亂髮隨風飛揚,渾身劇顫間,淚水奪眶而出,漫過了整片天地,終於在長空下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

    “娘!”

    刀光劍影,天地間殺意凜冽,如括蒼谷中一抹最冷厲的月色,陡然映入了跋月寒驟然擴大的瞳孔中。

    盛都城,一輪明月籠罩着遠安郡王府,萬籟俱寂,樹影婆娑。

    燈燭搖曳的書房中,韓平昌正在與付遠之切磋書法,他嘖嘖讚歎道:“郡王筆下果然有鄭公風骨,我的字都不敢在郡王面前獻醜了,郡王看看韓某是否班門弄斧,通篇全然入不得郡王之眼?”

    嘴上這番話客套至極,卻是說給門外人聽的,手下的字纔是寫給付遠之看的。

    “你所說一切,均然當真?”

    韓平昌的字不似他武將的出身,反而像個儒雅的文官,清和溫潤,付遠之只瞧了一眼,便揚脣而笑,道:“哪有,韓兄實在過謙了,尤其這幾個字更是寫得極好,我當真自愧不如。”

    他一擡袖,筆墨揮灑間,在宣紙上落下了八個字:“午夜時分,一見便知。”

    韓平昌心下了然,目視着他,點點頭。

    兩人默契非凡,又過得半盞茶的功夫,裏頭傳來付遠之的挽留聲:“天色已晚,今日與韓兄一番切磋實在盡興,不如韓兄就留宿在我這書房之中,再與我暢聊一夜,笑談古今,如何?”

    書房中的韓平昌自然“欣然答允”,門外人一路聽下來,主客盡歡,毫無異樣,他待到裏面吹熄了燈燭,也便放心離去了。

    屏風後,和衣而眠的兩道身影,卻是四目相對,點點頭,在寂寂清寒的夜色中,無聲無息地起來了。

    書架後機關轉動,牆上的山水壁畫從中間斷開,慢慢裂開了一條縫,那道暗門再次打開。

    長長的階梯蜿蜒而下,韓平昌目露驚色,卻極力按捺住內心激動,屏氣凝神,隨付遠之踏入了暗門內。

    密室中一行人早等候已久,聽到動靜後,齊齊轉過身,斗篷披身,一一摘下了風帽——

    宣少傅、歐陽少傅、姬世子、孫副統領……及太學閣一衆核心成員。

    一張張露出的面孔,映在了韓平昌瞪大的眼眸中,這些人他或許不盡識得,但最後那個緩緩摘下風帽,露出真顏的人,他一定認得!

    因爲那人不是別人,而是當今聖上,梁帝。

    那張年輕的面孔,在燭火映照下,更顯文秀,他望着震驚不能言,下意識便要朝他下跪的韓平昌,及時將他身子一託,沉聲道:“韓將軍免禮,能在此見到你,朕心甚慰,坐下慢慢說。”

    括蒼谷,月影朦朧,杭如雪悄悄踏入營帳,一步步走向屏風後,那道正浸泡在木桶中的身影。

    駱秋遲整個人泡在藥湯中,大汗淋漓,雙眸緊閉,霧氣繚繞間,他耳尖一動,笑道:“小猴子,又來給我加藥湯了嗎?你快去休息吧,這些事情旁人來做就是了,這段時日你辛苦了,人都消瘦了一大圈,真怕日後摟着你睡覺,骨頭都會把我硌疼……”

    一貫戲謔的話語中,“聞人雋”卻毫無反應,只是沉默地提起旁邊的木桶,一聲不響地往水中加着藥湯。

    駱秋遲舒服得發出嘆聲,白霧瀰漫間,耳邊卻忽然響起一個沉穩的少年聲音:“駱秋遲,你能回來,我真的很高興。”

    “啊!”駱秋遲發出一聲怪叫,整個嚇了一大跳,扭頭霍然睜開眼,正對上杭如雪俊秀的一張臉。

    他面無表情,隔着繚繞白霧,注視着一臉活見鬼的駱秋遲,一字一句道:“比打贏這場仗,俘虜了跋月寒還要高興,最後一股殘兵勢力總算被我們掃清了,我終於有時間……來見你了。”

    他還穿着一襲鎧甲,顯然風塵僕僕而來,眼眶下都黑着一圈,似是好幾宿都沒有睡覺了。

    可那張冰塊臉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熟悉,只是破天荒的,嘴裏說出的話難得這般肉麻,駱秋遲不由在浴桶中抖了抖,齜牙笑道:“不至於吧,杭大姑娘,老子就在這裏,又跑不了,你這麼急做啥?”

    他長眉一挑,湊近浴桶邊,滿臉促狹道:“真真看不出,你還對老子癡情一片啊?平日裏那麼嚴肅的一木頭,忽然間這麼煽情,老子可有點招架不住呢,你別是喫錯什麼藥了吧?”

    杭如雪靜靜望着那一張無賴的笑臉,表面上毫無波瀾,內心卻浮起清淺一笑。

    是他,那個嘴上沒把門,慣會調侃,賤兮兮的駱秋遲,又回來了。

    杭如雪輕輕道:“隨便你怎麼說,只要你能回來,回來就好,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哪裏不重要了?”駱秋遲伸出溼漉漉的胳膊,抗議道:“沒瞧見老子這一身疙瘩嗎?要是那幾個鬼醫調的藥湯不管用,換不掉這身蛤蟆皮,老子還怎麼跟媳婦拜堂成親,洞房花燭啊?”

    真是萬年不變的無賴嘴臉,杭如雪置之不理,面不改色道:“男子漢大丈夫,留點疤有什麼打緊的,活着就好。”

    “哪裏不打緊了?老子從前生得多俊俏啊,誰不誇一句玉樹臨風,潘安再世……”

    “駱秋遲,我走了,你慢慢泡。”杭如雪轉身就要離開,卻被駱秋遲趕忙拉了回來:“誒誒誒,你別走啊,老子跟你說笑的,那啥……仗真的打完了?”

    杭如雪回首,站在浴桶邊,點點頭。

    駱秋遲湊近他,向他勾了勾手指,他一遲疑,卻還是彎下了身,駱秋遲貼近他耳邊,低低一笑:“括蒼谷的仗打完了,盛都城裏,卻還有一仗要打,你準備好了嗎?”

    杭如雪擡頭,目視駱秋遲,心領神會:“是你的‘祕密武器’?”

    駱秋遲笑而不答,只說了沒頭沒腦,高深莫測的一句話:“除夕之夜,蕩清地獄,來玩一把嗎,杭將軍?”

    杭如雪久久注視着他,忽然伸出了手,“我依舊是那八個字,與子同袍,生死如歸。”

    駱秋遲笑了起來,正也要伸出手時,簾子卻忽然被掀開,一道身影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駱老大,我給你送新的藥湯來了,幾位鬼醫先生說……”

    “啊啊啊!”祥子“花容失色”,接連怪叫了幾聲,撒腿就往外跑:“我,我什麼都沒瞧見!藥湯放在這了,將軍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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