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芬已經煲好湯了，見寧安出來，趕緊過去給寧安盛了一碗湯。
她是真的以爲寧安昨天晚上在公司忙了一晚。
寧安喝湯的時候，董芬就坐在她對面。
她說，“我看新聞了，你們公司最近出了一些事情。”
寧安知道董芬說的是盛朝井的事情。
她點點頭，“是啊，現在盛總幾乎不來公司，所以很多事情，都落在我們頭上，就有點忙了。”
董芬嘆了口氣，“我看新聞裏面介紹，說是死的人，是盛世從前的一個助理，這盛家二先生殺一個已經離職的助理，有些說不過去吧。”
寧安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中間彎彎繞繞的太多了，一下子也說不明白，現在警方在取證，相信很快真相就會被揭露出來的。”
董芬嗯一聲，“是啊，現在這個社會，只要犯法，幾乎就能被查出來。”
寧安看了看董芬，她應該是又想到了寧未關了。
寧未關是她這輩子都過不去的一個坎。
寧安喝了兩口湯，然後看了看董芬，“媽，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董芬一愣，擡頭看着寧安，“什麼問題，你問。”
寧安先笑了一下，然後才說，“你恨我爸麼，我是說現在恨他麼。”
董芬眨了眨眼，明顯對寧安的問題有些意外。
她手放在腿上，無意識的搓了搓大腿，“恨不恨他，這個怎麼說呢，看我想到了什麼吧。”
她這次沒藏着掖着，直接說了，“我要是想起他對不起我的那些事情，即便是知道他已經死了，已經付出代價了，可我還是恨，我的那些痛苦，那些委屈，這輩子都不會消失，只要我想起來，那些感覺就都在我心裏，讓我不得安寧。”
她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我想到他對我好的時候，我又覺得，爲什麼要恨呢，雖然對不起我過，但是不也有對我好的時候麼，人啊，不能總是記得別人的壞處，好的地方也要記得，所以，你要問我恨不恨他，我其實是很矛盾的。”
寧安把湯勺放下，“那你，後悔麼，後悔和我爸在一起麼，現在你的日子變成了這樣，如果當初沒和我爸在一起，可能你現在的日子會過的很好。”
董芬趕緊擺擺手，臉上是真的帶了笑容的，“話可不能這麼說，你要說我現在過的不好，可是我也比很多人過的好，你要說我過的好，也沒多好，我痛苦的日子也有，只是啊……”
董芬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出去，“這個東西，看個人選擇吧，我是覺得我不後悔，也沒什麼好後悔的，你爸最後變了，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看看我們身邊的人，有幾個能始終如一的，這種事情，見的多了，就覺得正常了，所以，我也看開了，不後悔，人生走到現在，我覺得，我也算是知足了。”
寧安拿了紙巾，擦了擦手，“媽，你之前和我爸見過面的吧。”
董芬一愣，盯着寧安看了好半天。
不過最後她還是點頭了，“是，你爸住院的時候，我過去見過他。”
她那時候滿心的委屈，偷着去見了寧未關，見到他後，說了一些十分難聽的話。
寧未關對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爲一點也沒辯解，他只對她說對不起。
可是這三個最沒用的字，並不是她想聽的。
她多希望發生的那些事情，其實只是個誤會。
寧安看着董芬，“我爸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董芬一頓，整個表情有瞬間的微妙。
但是接着她就搖頭，“除了對不起，還能說什麼，你爸那時候看見我，明顯是有些沒臉的樣子，我罵了他，然後他一直給我道歉，可是我並不想聽什麼道歉。”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聽寧未關說什麼。
寧安點點頭，再沒問什麼話出來。
董芬看着寧安，欲言又止，有些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好。
寧安喝了湯之後，還是有些累，她就先回了房間。
房門沒關，能聽見董芬和看護在客廳逗孩子的聲音。
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叫着。
寧安靠在牀頭，慢慢的皺眉。
這孩子畢竟是程俏的，如果一直在自己這邊，早晚這孩子會和程俏見面。
寧安不確定到時候會發生什麼。
但是想來，程俏並不會願意看見孩子在自己這邊長大。
到時候，估計會鬧起來。
寧安想了想，還是起身出去了。
看護和董芬正在笑，小孩子和咯咯的笑起來。
寧安站在旁邊，看了一下孩子，然後看着董芬，“媽，我想和你說個事情。”
董芬一愣，“又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寧安搖頭，“沒什麼要問的，確實是有個事情，想和你說一下。”
董芬見寧安表情有些嚴肅，就趕緊站起來了，“行，那去你房間吧。”
兩個人進了寧安的房間，寧安把門關上。
她回身看着董芬，“媽，這孩子，我覺得不能一直在這邊。”
董芬一愣，聲音就大了一些，“你想把他送走？”
這模樣，一看她就是不願意的。
寧安舔了舔嘴脣，“也不是說要把孩子送走，就是你如果還想養着的話，也可以的，但是孩子不能在這邊。”
董芬有點不明白了，“什麼意思。”
寧安抓着抓頭髮，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的好。
她之前和董芬說，那孩子是鬱啓東和徐靜領養的。
她沒說孩子是程俏的。
現在如果和董芬說明白，也不知道董芬還願不願意留這個孩子在這邊。
董芬皺眉，“怎麼了，你倒是說話。”
寧安啊一下，“就是吧，這孩子的身份不是特別好，她母親還在這邊，我怕以後，會引起什麼紛爭。”
董芬聽不明白，“你給我好好說，你這說的，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意思。”
寧安想了想，就乾脆開口，“這孩子身份不好，是個婚外的產物，男人沒離婚，她母親一個人又帶不了，就送給鬱啓東養着了，後來鬱啓東那邊也有問題了，這不就放在我們這裏麼，她母親還在這邊，以後這孩子難保不會和她母親遇到，孩子特徵這麼明顯，遇到的話，對方馬上就能認出來。”
董芬眼睛瞪得稍微大了一些，“這孩子母親是我們國家的？”
寧安點頭，“他父親是個外國人，母親給他父親做了三，以爲能轉正，結果沒成功。”
寧安覺得自己胡說八道的能力越來越強了。
說的自己都不知道什麼玩意。
董芬這下子不說話了。
寧安知道，董芬對非婚生子的身份很敏感。
她盯着董芬，“媽，你自己看，該怎麼辦。”
董芬過了一會才拍了拍腦門，“你給我點時間，我想想。”
寧安接着說，“你要是捨不得孩子，要不就帶着孩子回到原來的地方，你們在那邊，就不會和孩子的母親遇到，那邊很安全……”
“不行。”董芬還不等寧安說完，直接就開口打斷她，“我不能自己回去，我要是走，你也要跟着我走。”
寧安一愣，“什麼？”
董芬看着寧安，態度很堅決，“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邊，我不放心，我如果走，你也要跟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