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瞅着俺幹啥?還有沒有王法了?難道死在我的面前,我就得給他負責嗎?你們又不是沒看見,俺除了逃跑,啥都沒做啊,許是這個二哈犯了啥病也說不定。”
甚麼威壓、甚麼彩虹,幹俺何事。
他又不是個愣子,這種場合這種事情,自己絕對沒有請罪伏法的道理,打死也不能認賬。
吳陌當然沒有殺過人,不過山林裏比這血腥的場面,他倒是見得多了。
十年前蟒熊襲鎮時,那些死去鎮民們的殘肢斷體,尚是少年的吳陌,還跟着忙前忙後的收拾呢,此刻自是沒有任何的不適,
“萬物俱爲芻狗,憑什麼就得小爺乖乖地候着,讓你咬塊肉下來?”
吳陌這回的反應有所進步,在那一剎的後知後覺之中,一個側身跳了開來。黃卷毛噴出的血沫,他竟然沒有沾上分毫,心中兀自喜道,
“靈者的身手就是不一樣啊。”
全然忘記了自己剛纔的呆豬嘴臉。
只是他的心裏默哀了三秒鐘,
“沒有三兩三,上啥子梁山,充的哪門子好漢,沒的是害人又害己。這個沒捱過揍的傢伙,天天喊打喊殺的,最後卻是個瓷娃娃似的孬包。”
其實吳陌是非常後悔的,這個事件的結果並非他的本意。黃卷毛再是跋扈可惡,也是罪不至死的。然而吳陌也是毫無辦法,他真的沒有那麼精細的控制能力。
所謂的心隨意動,他還差得太遠了,那一下的收勁兒,的確沒能踩住剎車。
好比是童子耍大錘,嗖嗖嗖地砸着了誰誰,誰誰就只能自認倒黴吧。
“這不能怪小爺,委實是你的命格不好,撞到了咱家的槍口上。”
他瞥到聶雲霏花容失色的面龐,心中暗自警惕,
“這玩意兒要怎麼弄,才能收發由心呢?萬一誰要是跟自己開個啥玩笑,也捱上了這麼一發,那可咋整?”
事關靈魂的奧妙,小夥子摸索起來,還是任重而道遠啊。
下一刻吳陌傻了眼。
林森島的憲兵來得很快,甭管什麼有的沒的,先控制住了吳陌再說,誰讓他是衝突的一方呢。
憲兵們也是有苦說不出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衆目睽睽之下,一個本有着大好前途的靈者,在一場毫不起眼的小衝突中,莫名其妙地送了命。
作爲唯一的嫌疑人,吳陌完全是個被動的受者,看起來甚至連互毆的罪名都安不上。
這其中的關鍵,就是那麼多雙眼睛,包括覆蓋了全島的天眼監控網絡,都沒有發現吳陌的任何動作。哦哦,他有動,只是疾步跳開了而已。自始至終,吳陌的雙手雙腳,都沒有挨碰過黃卷毛的一根毫毛。
再聽得衆人異口同聲地描述,濛濛雨絲裏,七彩虹光伴隨着雷鳴,黃卷毛怕是被雷劈死的吧?
難道這狀子要這麼寫?
憲兵的頭目是一個少尉,面上長着碩大的鷹鉤鼻,讓人瞧上去,便生出一股陰鷲的感覺。
他上前撥弄了一下地上的黃卷毛,發覺已經死的透了,站起來繞着吳陌,左右轉了幾圈,大手一揮,吩咐道,
如果有一件強力的靈器,倒是可以做到殺人於無形的。
至於作案的靈器,是否收進了體內,鷹鉤鼻少尉的腦洞再是大開,也沒有多想。別說是一個靈徒了,即使是個職業者,也擺弄不了那種法寶。
能收進體內的靈器叫做法寶,許是職業者一輩子都見不着的玩意兒。
吳陌只能乖乖的配合。
小黑屋裏響起了他殺豬似的叫聲,
“唉喲輕點,各位大爺,俺只是一個剛開竅的靈徒,手無縛雞之力呢。”
“臥槽!幹什麼?還要做菊花檢查?你妹的,小爺就算有個寶貝,也不可能藏到那裏去!”
“瑪蛋,別抖落我的錢袋,我告訴你啊,錢袋裏的東西,小爺可都是有數的。”
普通憲兵,不過就是科特武者,吳陌巍然無懼,但是他害怕的是,憲兵們所代表的國家意志。
吳陌距離無視國家暴力機器的層次,還有着半個銀河系那麼遠。
所以他得大聲喊啊,要讓霏霏報與周敏知道,趕緊來撈他,那是吳陌目前唯一的依仗。
周奶奶、周校長、周大仙女,您老快點過來。
見到手下畏畏縮縮地不敢打開錢袋,鷹鉤鼻少尉站在門口哼了一聲,大步上前,劈手奪過小袋,打開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擡眼問道,
“你一個靈徒,這些東西哪來的?”
便是職業者,也不可能擁有這麼一筆數量的靈石。
吳陌本是山野閒人,此時平白遭受了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摺辱,不禁讓他失去了對黃卷毛僅有的一點憐憫,連帶着把憲兵們也恨上了,
“你問得真多餘,我的東西跟這件事有關係嗎?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我警告你,問你什麼,你就老老實實地答什麼。”
度過了最初的慌亂,吳陌鎮定了下來,光着屁股,扳着棱角分明的面龐,直視着少尉,咧嘴笑道,
“我掘了上古大神的墳墓,這答案你可滿意?”
鷹鉤鼻少尉攥着錢袋,將手背在身後,下巴一擺,向着手下努努嘴,朗聲道,
“我宣佈,你涉嫌故意殺人,現在對你進行正式拘捕。”
吳陌剛剛穿上大褲衩子,一聽這話,差點跳了起來,
“憑什麼?我好端端的剛下船,這個瘋子衝過來自己死了,關我什麼事?”
話音未落,憲兵們便一擁而上,將吳陌按在了地上。
他掙扎了幾下,再是少年熱血,終也不敢反抗,閉上了眼,心裏明白,
“對抗暴力機關,我個人的力量是不成的,唯有依靠更暴力的機構。”
“姑奶奶們總會踩着五色祥雲而來,救我於水火之中的。”
有的時候,希翼就像是精神迷藥,能夠麻醉反抗的意志。
少尉蹲在吳陌身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窩,
“小子,就算什麼都與你無關,我也有權利關你三十六個小時。”
他舔舔嘴脣,冷笑道,
“我就是喜歡關着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