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的一聲響,上了鎖的盒子被大力打開,葉荊自裏面取出一個鐲子。

    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的,鏤空織花暗紋,看上去真是……平平無奇。如果說俞父的鐲子像小孩子戴的,那這個就像七老八十的老嫗戴的。

    “別看它賣相不好,內裏大有玄機。”不管她願不願意,葉荊徑直扣在了俞雀的手腕上。

    您老也知道它賣相不好,俞雀咂舌,不過也是別人的一份心意,本也沒指望他能送些閨閣玩意兒。

    “謝謝大人。”

    “這裏有個機關,內裏有暗格,可乘放數十枚銀針,關鍵時刻也可防身。”

    俞雀打眼一看,盒子裏還有一個包裝精巧的木質盒子,打開一看,全部都是細細小小的針。

    “別碰,針上塗了毒的。”不等她拿,葉荊直接奪過盒子,拿出一枚小心翼翼的放在鐲子裏。

    !!!俞雀瞠目,哪有送這些東西的。

    嗝啪一聲,鐲子裏的銀針射出,身旁的花架子應聲而倒,上頭的雪柳盆子四散出許多土來。

    “若是遇到不測,直接按開關,裏面的毒雖不致死,也能讓人暫時昏厥。”

    “謝謝大人。”比起剛纔的敷衍,此刻的道謝多了幾分真心,這鐲子市面上都沒賣的,定是專門打來的。

    “你喜歡就好,等到哪天出了門,或是看誰不順眼就戴上。”

    葉荊伸手摸她,眼神忽的一暗,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後落在她的肩上。

    “我還有事先走了。”

    這就走了?俞雀古怪的瞥着他的背影,復而又低頭打量着鐲子,動作間有什麼東西嘩啦啦的落在地上。

    ???是土!方纔那是嫌自己邋遢?難怪跑的那麼快!

    俞雀翻了個白眼,喚人備上沐浴的水,沒有比他再不討喜的人了。

    “小姐,剛纔奴婢給來人打聽,說是林姨娘這些日子鬧起來了。”

    “她有安生的時候嗎?”俞雀坐在菱花鏡前,手撫着細密的梳齒,心內泛起了嘀咕,林氏可是潑辣得很。

    “這次不一樣,她只吵鬧了一回,到現在都對老爺不管不顧的。”

    嗯?俞雀秀目微睜,不管不顧?“是因爲什麼?總得有個緣故吧。”

    “不知道呢,府里人也摸不着頭腦。”雁來接過梳子幫她梳着頭髮,想到什麼又添了一句。

    “聽說那日林姨娘發了脾氣,砸了不少東西,後來又不惱了,長日不理人,像是轉了性一般。”

    “管她呢,我們顧好自己就行了。”

    “說的也是,那林姨娘這麼多年囂張跋扈的,沒少給我們使絆子呢。”

    “哼。”俞雀嗤笑,清亮的眸子像是盛了冰,何止是使絆子?

    別說自己了,林氏雖是出身官家,可也只是一個六品小官的庶女,饒是如此,也看不起出身民間的俞母,剛進門時就多有爲難。

    更別說自己這個礙眼的前房嫡女了,日日看着自己,她該是如芒在背,如鯁在喉纔對。

    “小姐,晚櫻姑娘讓人給您送了東西呢。”水蘇拿着一個物件進來,遞到了俞雀手裏。

    “晚櫻?”

    “是呢,說今日是您的生辰,她也沒什麼可送的,還說您莫要嫌棄纔是。”

    俞雀兩隻眼睛都染的亮晶晶的,忙接過盒子打開,是個玉玦,形制頗爲新奇,是隻玉蜻蜓,加上細碎的流蘇,最適合閨中女子佩戴。

    雖不名貴,可是心意卻是難得了,俞雀知道晚櫻怕是沒多少積蓄,哪天該回個禮纔是。

    “你想出去?”仍是在那個院子裏,兩人坐在葡萄架下,俞雀扒拉着春草的莖子,驚愕的看向晚櫻。

    “嗯,聽說這幾日浥巷街夜裏有遊舫呢,我們一塊去看看吧。”

    “可是,我們怎麼出去?”晚櫻是後院的人,除非葉荊同意,否則怕是出不去。

    “這樣……,還是算了吧。”方纔還滿是希翼的美目頓時黯然,俞雀心生不忍,晚櫻大半年都待在院子裏,葉荊又不去看她,換誰都受不了。

    “我上次聽見院裏的小丫頭咬耳朵,說是北邊有個荒廢的角門,臨近的巷子裏有個狗洞,要不……。”

    鑽狗洞?

    “好啊!”晚櫻倒是半分不嫌棄,顰着的煙眉頓時舒展,恨不得立刻飛身出去。

    “那等到明天,明日蘇嬤嬤要沐浴齋戒,我下學也早些,到時候我們早點去,早些時辰回來,應該沒有人發覺。”

    兩人一拍即合,天熱了夜也短些,趁着蘇嬤嬤下學,俞雀早早的跑到巷子,晚櫻早已在那等待。

    扒開荒草,還真有個狗洞!看來自己平時該多聽聽她們咬耳朵。顧不得三七二十一,俞雀幫晚櫻爬出了洞,瞥了瞥四周,眼見無人,彎腰鑽洞一口氣完成。

    “妹妹認得路嗎?”出了門子,晚櫻忙拉着俞雀的胳膊,她自幼生在澍國,後又被賣到皇城,對這兒的路實在是不熟悉。

    “放心吧!跟着我走,浥巷街離這不算遠,一會就到了。”俞雀自信的拍了拍晚櫻的手,她可是從小都沒少瞎跑的。

    爲了不碰見熟人,俞雀特意繞到人少的小徑,硬是七拐八拐的到了浥巷街。

    此時夕陽正是大好,浥巷街兩側雜耍的、賣糕點小喫的比比皆是,最爲熱鬧的還是霽湖裏大大小小的船舫。

    “這湖連着護城河,眼下就要到端午了,賽龍舟的時候怕是更熱鬧,到時候我們再出來……。”

    “姐姐?姐姐?”俞雀講的口乾舌燥,一回頭卻見晚櫻神出天際。

    “嗯?”晚櫻迅速回神,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間的薄汗,“我許久未出來了,有些怕人。”

    “那我們找個清淨點的船吧,正好看看湖邊的景,回去前還能喫些東西。”

    俞雀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避開人多的地方,晚櫻緊跟其後。

    一艘巨舫停在岸邊,船頭一男子青衣摺扇,只見他面色蒼白脣色淺淡,白淨的過分卻又無一絲病色,狹長的鳳眼下是一雙琥珀色的瞳眸,襯上蔥倩色的寬大衣衫,惹得不少女郎紛紛捂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莫過於此了。

    良久摺扇一收,陰翳的眉眼睥睨着岸上走走停停的兩人,饒有興味的盯着落後的晚櫻。

    氣場興許有玄性,本跟着俞雀緩步前行的晚櫻心慌的厲害,似有針透過衣衫扎進體內。

    僵硬的偏頭看去,看清那人後白了臉色,額間的薄汗更是止不住了。

    見她停住不走,俞雀順着目光看去,“嘖嘖嘖,那人這麼招搖的站在船上,定是風騷的很,姐姐可莫要招惹這種人。”

    “……。”晚櫻也不接話,一味的擦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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