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雀去見他前,仔細挑選着明日用的胭脂首飾,又引得周圍人一片取笑,說她是女爲悅己者容。

    這樣的話聽多了,俞雀先是羞怯,後直接充耳不聞,她想好好打扮不行嗎?

    新研磨的口脂帶着些許花香,俞雀用手沾染了些,正想塗在嘴上,一陣淒厲的貓叫傳來。

    冬日裏婪尾春喫的胖乎乎的,眼下卻跑的極快,徑直跳起來撲掉她手裏的胭脂。

    “哎呀!”俞雀有些氣急,卻見它一直圍着那掉落在地上的口脂連連叫喚。

    蔦蘿察覺出些許不對來,偷偷穿來了大夫,原是裏面被摻了藥,無色無味,只一點便可毒發身亡。

    “這胭脂是哪裏來的?”

    “府裏一塊採買的,新夫人向來不管事,現在管家的是林姨娘,難不成……?”

    “不,不是她。”

    俞雀冷了神色,林氏沒有害自己的理由,若真是她稍加查證就會被發現,這也太冒險了。

    “雲氏在哪個莊子上?”

    “城北。”

    俞雀拿着胭脂,將此事告知了老夫人和俞父,老夫人得知後大怒,直截了當的要了結了她,俞父也未說什麼,任由老夫人下令。

    只是派去的一衆人趕到才發現雲鷲跑了,莊子里人去樓空,看守之人皆被殺害。

    “她居然還能掀起風浪來?”葉荊眼底一片寒芒,陸無塵都死了,雲鷲竟然還那麼陰魂不散。

    “爹爹讓隱衛去搜查,哪裏都找不到她,又不好報官。”

    “留着她總歸是個禍害。”

    “她不會走遠的,她的孩子還在府裏。”俞雀想到俞挽那日說的話,心中有些疑惑。

    “雲鷲好像很不喜歡俞傾,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嗎?”

    “我母親深愛我父親,對他的好遠遠超過對我,興許她只是逢場作戲,並不在意甚至厭惡你父親,所以才牽連了子女?”

    “不,她都快把俞念當成眼珠子了,哪有這樣厚此薄彼的?”

    “她那樣的人,做出來什麼事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也是。”

    俞雀擡頭看見他眼下泛起了淡淡的青色,近些日子父親徑直待在了書房,想來大人應該也是成日勞累。

    “前朝出事了嗎?”

    “聖上接連打壓,形勢有些緊。”看她擔憂葉荊接着開口,“不過也沒抓到我們什麼大錯,不過是雞蛋裏挑骨頭罷了,大不了被訓斥幾句。”

    弒子那樣的罵名聖上並不想揹負,眼下他急需一個由頭,一個將太子一黨連根拔起的由頭。

    可有些事首輔大人也沒想明白,聖上只有兩個兒子,三皇子才能並不如太子出衆,難道是看中了他母家根基不深,日後不會有外戚干政?

    不,若真是這樣,葉家子嗣單薄,父親去世,他手中也並無兵權,太子即位也不會有那樣的局面。

    難道只是因爲對許貴妃的偏寵,愛屋及烏?首輔大人笑了笑,這話說出來,不說他不信,大把大把的人都不信,許貴妃算是得寵,比起晨皇貴妃可差遠了。

    “大人笑什麼?”

    “我在想,這次要給婪尾春帶些喫食回去,它可是立了大功的。”見她秀眉未舒展,葉荊摸了摸她的小臉,“你不要怕。”

    “我沒有怕。”她只是擔心,一想起來葉荊被爲難的場景,她就好像心頭上懸了一塊石頭,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聖上還正值壯年,若是他和太祖皇帝一樣活個七老八十,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要是……太子早些繼位就好了,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俞雀嚇了一大跳,她在想什麼?

    雲鷲遲遲未找到,天璇和搖光都和她回了府,婚期還有兩月,俞老夫人早早地給她備好嫁妝,林氏忙着採買宴席用的東西,俞雀反倒成了最清閒的一個,這日她正做些針線活,聽得外頭人言語聖上身體抱恙驚的放下了手裏的帕子。

    景朝皇室歷來長壽,聖上今年不過四十出頭,因着一場風寒引發了沉痾,好在並不嚴重,只是要靜養。

    宣政殿內,許貴妃剛服侍他用完藥,她站在殿門前,居高臨下地看着等候許久的皇后,半晌纔不情不願地行了禮。

    “娘娘來的不巧,陛下方纔睡下了。”

    皇后也未動氣,她只是來做做樣子罷了,看不着更好。

    可許貴妃不這樣想,她和葉皇后爭奪多年,到如今已是水火不容,自是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

    “娘娘莫擔心,您這樣憂心陛下龍體,等陛下醒來,嬪妾會告知他的。”

    葉皇后淡淡一笑,臨了時看她的眼神帶了些淡淡的諷刺和悲憫,這樣的事多了幾次,宮內宮外皆知陛下不肯再見皇后,只讓許貴妃陪伴在側。

    而後因着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葉皇后被奪了管理後宮之權禁足中宮,後宮徹底成了許貴妃的一言堂。

    面對着這樣的局面,太子一黨仍是隱忍不發,甚至在葉皇后的吩咐下,往日裏後宮與太子勢力盤根錯節的嬪妃都毫無動作。

    這樣的平靜下往往隱藏着更大的風浪,不管如何,外頭的人還是熱熱鬧鬧地過完了年。

    風聲緊張之際,俞歸萱早早地被俞大夫人打發走,她雖捨不得女兒離京,卻也不願意牽扯她,可俞家其他人卻是走不得的。

    大婚前幾日,俞雀已經好久都沒見過葉荊,她乖乖地在家待嫁,甚至連手帕交的帖子都拒了,她害怕會出哪怕一丁點岔子。

    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她出嫁的日子剛出年關不久,府里人忙的厲害,這日她在老夫人那試着送來的嫁衣。

    府裏送布料的婦人一排排地走在路上,無人注意隊尾一人格外緘默。

    茜紅的嫁衣格外華麗,裙襬袖口都繡滿了大片大片的藍色鳶尾花,鳳冠更是沉得厲害,“這也太沉了。”俞雀連聲抱怨,來的人卻是喜笑顏開。

    “大人恨不得把庫裏的東西都給姑娘做聘禮呢。”

    俞雀只覺得自己像個木偶,任由老夫人和俞挽擺弄,她甚至以爲,過幾日成婚的不是她和大人,是祖母和俞挽。

    “這裏是不是緊了些?”

    “不,祖母我看剛好,但是那個耳墜子是不是不太搭?”

    “對,應該換成那個珍珠的,這個顏色不太好看。”

    “……。”

    好吧,你們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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