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塵微微擡頭，卻見妙諦和尚的眼神堅定，不似信口開河。
當下便低聲迴應道：“多謝，我會小心。”
妙諦和尚點點頭轉身離開。
離塵看着他的背影，略作沉思後，轉頭看向雷音佛子的方向。
卻見他此時已經對上了第二個和尚。
離塵呼出一口濁氣，心中暗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當下也開始尋找第二個對手。
第二個對上的是一箇中年和尚。
他的雙眼眯成一條縫，一點精芒從眼中透出，看上去十分精明的樣子。
一看對方是殺生佛子，他卻不憂反喜。
【殺生佛子慧根深厚又怎樣？他這麼年輕，就算是打孃胎裏開始就聽佛經，現在也不是老衲對手！】
【老衲可是號稱‘移動藏經閣’的存在！】
“阿彌陀佛。”
“小僧，殺生寺，離塵，見過前輩。”
【好有禮貌的小和尚~】
“阿彌陀佛。”
“老衲，分鐘寺，普空，見過離塵法師。”
老和尚點點頭，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位傳說中的殺生佛子，當下直接提問：“聲聞四果，其義若何？”
離塵心中暗道：果然這位普空法師的禪問更深。
“須陀洹此雲預流，謂初預聖流，七番生死，得阿羅漢。斯陀含此雲一往來，一番生死，便得阿羅漢。阿那含此雲不還，盡此一生，便得阿羅漢。阿羅漢此雲無生，謂永不復來三界受生也，此爲四果之極。”
老和尚普空吃了一驚，他早就料到這位殺生佛子必然佛法不凡，但沒想到對方回答的時候，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之色。
【看來這位殺生佛子比老衲想象的要難對付的多。】
只聽這時離塵忽然問道：“前世人非今世人。今世人非後世人。何能食果受報？”
老和尚一聽這問題，當下心中一緊：這位殺生佛子的問題果然刁鑽。
但很快他嘴角一笑，若是要比試修爲，自己或許有所不足。
可如果是佛法的話，哼，自己還沒有服過誰，即便是殺生佛子也要給他上一課！
當下直接道：“軀體雖異，心識無殊，故有不昧前因者，如結草銜環之類。”
離塵點點頭，卻見面前這和尚一臉的澹然，好像自己剛纔的問題對於對方來說似乎沒有任何的遲疑。
而老和尚沉吟一聲後，忽然問道：“何爲五陰熾盛？”
這個問題就有些殺人誅心了。
天下皆知，這位殺生佛子與湘妃谷的神秀公主，剖竹合巹，其實與佛法中，有慾望之憂。
所以老和尚乃有此問。
【年輕人，對情愛之事應該還不怎麼懂吧，慢慢掉進老衲的坑裏吧。】
離塵的心中暗覺好笑，這老和尚好似是完全被矇在鼓裏的。
“我人身心，可分爲五：一色、二受、三想、四行、五識。陰，覆蓋也，常被籠罩，難可解脫，故曰熾盛。例如聲色之慾，動輒縱發，臨事有擾惱之苦，事後身心俱病，苦孰甚焉。且因其造業，感招後報，尤爲衆苦之先導者矣。”
老和尚見狀吃了一驚，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的坦然，當下便不再留情的問道：“十二因緣相續不斷之狀。若何？”
他的話略顯深沉，卻又不卑不亢。
“何謂緣識生名色？”
……
二人你來我往，毫不客氣，轉眼間便已經交換了七八個問題。
而越往後，老和尚普空便越發的喫驚。
【這殺生佛子明明年紀輕輕，但對佛法見識，卻又如此淵博。】
【莫非這位佛子當真是什麼大佛輪迴之身？】
思緒翻滾之際，卻是又輪到自己提問，普空和尚沉吟一聲便想着提高了一下難度：“何爲清淨心？”
這個問題聽上去不難，但卻要在浩瀚如煙波的佛經中找到依據的經文卻並不容易。
問出這個問題後，普空和尚擡頭看着離塵的眼睛，心中在想：這小和尚該如何應對。
畢竟自己有年齡優勢，讀過的佛經比離塵喫過的鹽都多。
正在他胸有成竹之時，離塵卻忽然回答道：“可得爲世間事，不可得爲世間意。”
“心無波瀾，即爲清靜心。”
老和尚聞聽此言，卻是面色一變，失了清淨之心。
‘可得爲世間事，不可得爲世間意。’此話正是出自《阿難問事佛兇吉經》中所注。
【這部經書並非主流經典，按照他的年紀不應該看過纔對啊！】
離塵心中暗笑一聲，對‘智叟’說了聲‘善哉善哉’。
如此又輪到離塵提問，他這次也不打算再拖延時間，當即便出了一個有難度的問題：“修空處定，其相如何？”
這個問題乃是離塵在金剛寺的藏經閣中，看到的一段無名經文。
金剛寺作爲三大隱寺之一，其中藏着許多孤本佛經。
便是面前這位普空和尚博聞強記，但是這種沒有見過的經文又如何處之？
果然，這問題一出，普空和尚忽然緊皺眉頭，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良久之後他擡起頭長嘆一聲：“後生可畏！”
“是老衲敗了。”
普空和尚輕輕搖頭，卻是很坦然的看向離塵。
“還請殺生佛子爲老衲解惑。”說完朝離塵深深一拜。
離塵也趕忙回禮，直接回答道：“行人得第四禪已，深思色法過患，作意滅除一切色法，一心緣空，念空不捨，色定即謝，其心泯然，任運自住空緣，於後豁然與空相應，其心明淨，不苦不樂，唯見虛空，無諸色相，心識澄靜，無礙自在，是爲虛空定相。”
“乃是出自金剛寺藏經閣中一本《首愣嚴義疏注經》。”
“相必普空前輩未能看過此經，離塵算是勝之不武了。”
“哈哈哈。”
三聲大笑之後，普空和尚卻道：“勝便是勝，敗便是敗。”
“勝敗乃一切外相，俱是一切修行。”
“離塵法師謙虛了。”
“祝法師在此次吉祥法會上一切順利。”
說罷直接轉身離開，不得不說這普空和尚已經達到禪心不動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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