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內莊王府門口,幾名王府侍衛攔住衍潢一行,其中打頭之人諂笑的告知道:“顯親王,我家王爺回來時說了,他身子有點倦,不想見人,要不,您和幾位貝勒爺改天再過來。”

    話音剛落,一鞭子就湊到他的臉上,侍衛首領情不自禁的慘叫一聲。

    隨即,衍潢蹬腳一踹,口中大吼道:“本王倒要看看,誰敢攔我。”

    望着像瘋狗一樣的衍潢及他身後同樣氣勢洶洶的幾位貝勒、貝子,莊王府的人嚇壞了,有人當即連爬帶滾的往府內去報信,衍潢也不管他,當即就帶着幾名王公一擁而入。

    等衍潢他們闖過幾進院子,莊王府的總管已經擋在他們的去路上:“顯王爺,我家王爺請您和幾位王爺到書房等候,他換了衣服就出來見您。”

    聽說博果鐸在如廁,幾位王爺也不好衝到茅廁去,只好氣鼓鼓的跟着總管來到博果鐸的書房,有滋味沒滋味的喝着王府下人們奉上來的茶水。

    又過了一會,換上起居服的博果鐸出現了,上來劈頭蓋臉的就罵道:“顯王,你好厲害啊,威風都耍到我頭上來了,什麼意思,想拆了我的莊王府嗎?”

    博果鐸這番話震懾住了其他幾位貝勒、貝子,但衍潢卻不喫他這一套:“拆了莊王府是小意思,莊王,你剛剛卻是在斷我們的根,你老實說,你收了同治什麼好處了,居然出賣關外旗人的利益,你不說清楚,老子就不走了。”

    有衍潢打頭,邊上就有人說了:“莊王,二個多月前,您也不是反對放棄奉天的嘛,如今怎麼就變卦了,這真要把包衣都放了、莊子都棄了,我們今後的日子怎麼過!”

    博果鐸掃了掃他們,輕哼了一聲:“一幫蠢貨,就知道鬧騰,有本事讓海逆不殺過來。”

    提到夏軍,在場的王爺貝勒們沒聲音了,就聽博果鐸繼續道:“年前我是反對遷,不過那是因爲我知道海逆在冬天前沒辦法奪了奉天,但開春之後,夏軍必然會有行動,若到時候不撤,戰火一起,莊子和阿哈們一樣保不住。”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道理,但衍潢還是忍不住自己的不滿,張口反問道:“那也不能答應朝廷把包衣都擡成旗丁了,沒了他們誰來替我們種糧食,沒有莊子的進項,我們怎麼活。”

    博果鐸冷笑道:“朝廷要收了我們的莊子和奴才當然不能白收的。”

    “什麼在新都外面劃地給咱們,這是完全是笑話,沒人種什麼地。再說了,這奉天周圍六、七十萬人口,就算現在開始就遷的話,少不得要花上幾個月,到了地頭還要造房子,開荒地,最後能把冬小麥給種下去就不錯了,今年的收成不用指望了。”衍潢狐疑的問道。“朝廷能養活這點人以及支應奉天這邊的戰事已經不錯了,能賠償我們什麼?”

    “顯親王想要朝廷賠償什麼?金子?銀子?東珠還是其他什麼奇珍異寶?”博果鐸突然爆了句粗口。“狗屁,都這個時候,這些東西已經沒用了,重要的無非是糧食和兵。”一句話點醒了在場的宗貴們,是的,亂世之中,兵權最爲重要。“顯親王說得不錯,今年一年多半是沒有什麼收成了,最多也就臨了搶種一點落花生和土豆。朝廷要養活這幾十萬人和奉天作戰的幾萬大軍,怕是也沒有糧食可以補給咱們。不過朝廷沒糧食,咱們爺們哪家沒有屯糧,你看好了,朝廷一定會打咱們的主意,到時候咱們正好開價。”

    博果鐸伸手在關外王公的面前一比:“本王準備跟朝廷要十五個牛錄的兵,至於你們準備要多少,自己心裏有個底,報高了朝廷不會答應,報低了,喫虧的是你自己。”

    一個牛錄就是一個佐領,只是如今的清廷已經不可能再依照內外火器營和八旗新軍的體制組建五百人規模的超級佐領,若是按照關外八旗一佐領一百五十人的兵額計算,博果鐸此番要價是二千二百五十人,應該還不算漫天要價。

    只是衍潢有些擔心:“要是朝廷不答應給咱們兵怎麼辦?不給糧食?這怕是不成吧。”

    “不給兵。”博果鐸臉繃得緊緊的,語氣也極度肅殺。“也可以,只是各府包衣擡旗後依然由各府管領,另外本王請旨兼領鑲白旗管旗王大臣。”

    一下子在場的王公們都跳了起來,不少人叫嚷道:“對,重建八旗,重建八旗!”

    八旗當然是一直存在着的,但是旗主王爺根本不能管旗,清廷任命的各旗都統、副都統也只是名義上的主管,一切旗務都在清帝的掌握之中,可以說盡管還有上三旗下五旗的分法,但實際上就只剩下一旗了。

    &nnbsp;衍潢也沒想到博果鐸的野心那麼大,他只是喃喃道:“朝廷是不會答應的。”

    “是不會答應,但兩害相較取其輕者。”博果鐸冷靜的回答道。“我們抱起團來用人口和糧食跟朝廷談旗務的事,然後假意讓步再談兵權的事,你們說,朝廷會不會答應?”

    衍潢眉頭緊鎖:“朝廷也許會答應,也許不會答應??????”

    博果鐸打斷道:“所以,若是你們不來的話,本王已經準備去拜訪大將軍王了!”

    “大將軍王?”衍潢心裏打了個突。“莊王爺,你該不是想??????”

    衍潢欲言又止,博果鐸卻很明瞭的搖搖頭:“都這個份上了,本王又不是糊塗了,非要挑撥着允禵那小傢伙內訌,放心,本王此去是勸他出來爲大清效力的,當然順便也做個交易。”

    “交易?”衍潢和一衆關外的八旗王公都一頭霧水。“什麼交易?”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博果鐸賣着關子。“你們幾個就等着好消息吧??????”

    轉過天來,允佑、允祹、允禑一起來探望據說身子還不太好的允禵,當然探望是假,想勸說允禵出來領軍是真,還有一部分就是想打探一下昨天博果鐸探望允禵的目的——北京撤退時,阿哥府上的人大多都撤了出來,因此同治帝也無法知道博果鐸和允禵說了些什麼。

    “七哥、十二哥,朝廷的決議我也知道了,”看着幾位兄弟,允禵只是問道。“朝廷要是遷都移民的話,這南線大軍的糧食怎麼辦?你們讓我領兵,總不見得讓我率領一支餓殍跟夏軍交手吧?還有夏軍勢大,完全可以包圍了奉天之後分兵北進,松花江不是天險根本擋不住夏軍,你們是要保遼東呢還是要保住大半個關外,都得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

    和親王允佑答道:“朝廷當然是想保住整個關外,但實在不能兼得的話,還請老十四你務必把夏軍擋在松花江以南,好讓朝廷有喘息的機會。”

    履親王允祹補充道:“退一萬步說,就算讓夏軍過了松花江,你也一定要把他們擋在齊齊哈爾、阿勒錦(哈爾濱)、寧古塔、雙子城這條斜線外。”

    允禵淡淡一笑:“嘴上說的容易,兵呢?糧食呢?朝廷能給我預備多少?”

    “朝廷準備給十四哥四萬兵馬。”愉親王允禑在報數的同時注意觀察了允禵的反應,只見允禵絲毫不驚訝,顯然已經早就知道了相關的信息。“十四哥,你別嫌兵少,朝廷現在就六萬人馬,其中一萬將用在蒙古,一萬將備着防備鄂羅斯人。”

    是防備鄂羅斯還是防備自己,心知肚明的允禵不動聲色的問道:“四萬人,少了一點,不過朝廷有難處,我也知道,眼下也就只能這樣了,但是我有兩個條件,希望朝廷能夠答應,否則,我是沒辦法帶這個兵的。”

    允佑忙不迭的問道:“什麼條件,你儘管說,能答應,朝廷一定答應。”

    “第一,兵要親自選,將要用我的人,不過請皇上放心,我夾袋裏的人不多,多半還是要用朝廷的武官,而且挑的兵當中不會把鳥銃、火炮都帶走,那玩意累贅,守城還可以,野戰有一些就成了。”不管幾位兄弟難看的臉色,允禵自顧自的說着。“第二,這軍隊的編制我要改,怎麼改,朝廷不要管了。”

    “後一條,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只要能擋住夏軍,你怎麼改都成。”與允祹、允禑交頭接耳商量了一番之後,允佑給了允禵一個答案。“但前一條,我們做不了主,得報告皇上後再給你一個答覆,你看成不成。”

    “我是不急啊。”允禵正話反說。“朝廷可以慢慢的商量,成不成都無所謂。對了,別光說這件事,還有糧食,沒有糧食我這裏沒法打。”

    允祹清了清嗓子,頗有些爲難的告之到:“開春後要移民幾十萬,朝廷也沒有餘力,如果可以,老十四,你最好自己能解決一部分。”

    “老話說,皇帝不差餓兵。”允禵手一攤,無能爲力的表示道。“皇上總不見得要我一邊打仗,一邊種地吧。”看着作難的三人,允禵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這樣吧,我給朝廷支個招,不是缺糧嗎?找人借就是了,這裏可是大戶在的。”

    “大戶?”允禑眼光一凝。“十四哥,莊王昨天跟你談了些什麼?”

    “昨天?莊王?”允禵毫不示弱的對視回去。“皇上還真關心我,整天個派人盯着。不過告訴你們也沒關係,那條老狐狸無非是想要兵權自保而已,答不答應都在皇上和朝廷,只是不要耽誤了遼東戰事便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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